柳成被抓入大牢之前還來過方家,見過了方老夫人,明里暗里地要求要見見柳沁春。
卻被方老夫人以柳沁春身子不適,需要休養(yǎng)作為理由拒絕了。
“老夫人,沁春是我唯一的妹妹了,我實(shí)在是擔(dān)心。”柳成厚著臉皮不肯走。
方老夫人淡淡道:“她產(chǎn)后身子虛弱,正在休養(yǎng),大夫說經(jīng)不起刺激了,咱們同在京城,有什么話等她身子好些了,我派人去給柳家傳個信,你再來也是一樣的?!?/p>
不論柳成怎么說,方老夫人就是不松口。
對峙許久后,柳成終于敗下陣,收斂了幾分脾氣朝著方老夫人作揖:“晚輩自知柳家做錯了事,愧對方家,愧對皇后娘娘,柳家如今也得到了應(yīng)有的懲罰,懇請老夫人對柳家網(wǎng)開一面。”
方老夫人似笑非笑地看向了柳成:“柳大公子這話我怎么聽不明白了,柳家今日這般,是罪有應(yīng)得,罪魁禍?zhǔn)滓驯蛔侥?,皇上也并未殃及無辜,怎么柳大公子反而惴惴不安了?”
許是方老夫人眼神過于犀利,一下子就看穿了柳成的心虛,忐忑,并毫不留情戳破。
讓柳成瞬時變得臉色難堪起來。
大廳內(nèi)安靜
柳成深吸口氣:“老夫人,我有幾句話想單獨(dú)聊聊,懇請老夫人屏退左右?!?/p>
方老夫人揮手:“都退下!”
“老夫人!”辜嬤嬤一臉擔(dān)憂,可方老夫人卻十分淡然,低聲道:“我在自家還出了事,那就是命該絕了,放心吧,他不敢?!?/p>
無奈,辜嬤嬤只好退下。
廳內(nèi)僅剩二人,柳成索性也不兜圈子了:“我聽說前幾日二叔和二嬸來過一趟方家?!?/p>
“確有此事?!狈嚼戏蛉它c(diǎn)頭:“柳二夫人遠(yuǎn)遠(yuǎn)地看過一眼沁春,不過沁春精神不大好,服了藥歇了,柳家兩位來的目的跟你一樣,來找方家求情?!?/p>
柳成半信半疑。
“柳家二房對于謀害下毒的事并不知情,不知者不罪,方家是不會跟二房計較的?!?/p>
方老夫人慢慢悠悠地端起茶盞,抿了兩口,神色淡然地令柳成根本就看不穿對方的心思。
今日柳成是來試探方家究竟知道了多少,最重要的是來見見柳沁春,看架勢,是見不成了。
方老夫人的回答也是滴水不漏,根本就抓不到把柄,柳成不禁有些氣餒,不過語氣卻不曾失態(tài):“此事確實(shí)是大房的錯,和二房沒有關(guān)系,二叔求到老夫人這,也無可厚非,如今我父親母親還有祖母都被扣在大牢,也不知皇上該如何處理?!?/p>
“這有何難,以命抵命就是了?!狈嚼戏蛉擞謱⒉璞K重新放回桌上,嘴角嗪著笑:“皇上沒有遷怒整個柳家,已是仁厚了,柳大公子覺得呢?”
柳成啞口無言。
謀害皇后,毒殺小皇子,這樣的罪就是凌遲三族也不過分。
可他總覺得這事兒沒完。
摸著良心說,若是皇上憤怒之下殺了柳家夫婦,柳老夫人三人,他反而松了口氣。
三人至今還活著,可有審問出什么,柳成一無所知,在外求了不少人,個個對他避如蛇蝎。
無奈之下,柳成才來了方家。
此時門外傳大公子回來了。
柳成一回頭果然看見了方逸,他急切上前:“我聽說你入宮去見皇上了,可曾打聽出什么消息?”
方逸一臉嚴(yán)肅地看向了柳成:“確實(shí)有,柳夫人受不住言行逼供,已經(jīng)招了幾句?!?/p>
聞言柳成懸起了一顆心:“母親招了什么?”
對上柳成焦急,方逸淡淡地吐出兩個字:“獻(xiàn)王?!?/p>
轟隆,宛若一道悶雷在耳邊炸開,柳成眉心緊皺,臉色頃刻間變得煞白,還沒恍過勁兒,外頭傳京兆尹來了。
京兆尹三個字墜落柳成心頭,更是沉甸甸,他眼皮跳了跳。
片刻后京兆尹果然出現(xiàn),朝著方老夫人請安后,對著身后衙兵揮手:“將柳成拿下!”
衙兵上前,押著柳成戴上了手銬腳銬。
柳成緊繃著臉:“為何抓我?”
京兆尹解釋:“柳夫人在慎刑司已經(jīng)招認(rèn),你也參與了謀害皇后,本官奉皇上的命捉你回去問案,帶走!”
不聽解釋強(qiáng)行帶走。
一群人浩浩蕩蕩離開,方逸上前攙著方老夫人:“皇上說此事多虧了祖母心細(xì)揪出了柳家,一路查到了獻(xiàn)王?!?/p>
比起皇上的夸贊,方老夫人更在乎的是方荼:“皇后怎么樣?”
“皇上幾乎日日都陪著,我瞧著狀態(tài)尚可,太醫(yī)說調(diào)養(yǎng)好身子,日后還有機(jī)會再生養(yǎng),如今膝下還有小皇子陪著,淡忘了不少?!?/p>
提及小皇子,方逸又說起今日在宮里發(fā)生的事,方老夫人聽著直咂舌:“竟有此事!”
“周遭都惦記著在北梁身上討點(diǎn)好處,這幾年北梁剛戰(zhàn)過了云燕,士兵要休養(yǎng)生息,他們想趁人之危,先攪內(nèi)亂,再挑起爭斗。”方逸也覺得皇上太不容易了。
內(nèi)憂外患,危機(jī)四伏,稍有不慎就要被人非議。
方老夫人嘆氣。
這時丫鬟匆匆來報:“老夫人,少夫人聽說柳家少爺來了,非要出來見見?!?/p>
聞言方老夫人眉頭一蹙,片刻后就見柳沁春身穿素色長裙跌跌撞撞的走了過來。
這個月她消瘦了一大圈,衣裳松松垮垮地掛在身上,臉色慘白如紙,站在了廊下震驚的看著方逸,身穿湛藍(lán)官袍,陰郁著臉。
那身官袍,刺眼奪目。
柳沁春愣住了,錯愕地看向了方老夫人,也是完好無損地站在那,哪有半點(diǎn)重病模樣?
她思索片刻后恍然大悟,朝著方老夫人譏笑:“祖母為了從我嘴里套出真相,可真是煞費(fèi)苦心?!?/p>
諷刺之余更多的是憤怒,朝著方逸道:“連你也在騙我,為何?我們可是夫妻!”
方逸冷著臉看向了柳沁春,那雙眼早已沒了往日對她的溫柔愛慕,薄唇輕抿:“那你打算瞞到什么時候,瞞到獻(xiàn)王再次利用了方家謀害皇上,瞞到柳家背負(fù)通敵叛國,被抄九族?”
欺騙柳沁春,方逸從不后悔。
柳家人入獄后,嘴巴嚴(yán)謹(jǐn)?shù)煤?,根本不肯吐出半個字,無奈之下才能從柳沁春身上下手。
一點(diǎn)點(diǎn)的擊潰柳沁春的心理防線,讓柳沁春背負(fù)罪惡感,再心甘情愿地吐出實(shí)情。
柳沁春搖頭,根本接受不了被方逸欺騙:“你大可跟我說,又何必拐彎抹角,害我日日擔(dān)憂?”
“此事是我的主意?!狈嚼戏蛉苏Z重心長地看向柳沁春:“若是恨,就恨我一人,一碼歸一碼,若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么做,沁春,在我眼中你不是個不懂事的,只是被親情蒙騙了,難道連是非都分不清了?”
“可你們不該用孩子,用柳家,用方逸的前途來欺騙我,讓我整日整日擔(dān)心受怕!”
今日要不是柳沁春恰好看見了一只風(fēng)箏飛上天,上面的圖案是小時候柳成畫過的。
她根本就不會察覺柳成來了府上。
撞見完好無損的方老夫人還有一襲官袍的方逸后,柳沁春才驚覺,娘家婆家全都把她當(dāng)成了棋子。
只有利用!
柳沁春根本接受不了。
她目光一擰看見了桌子上還有一杯未來得及收拾的茶,沖到了方逸面前:“兄長呢?”
方逸看著她狀若瘋癲,蹙眉。
“被京兆尹帶走了?!狈嚼戏蛉说?。
柳沁春瞪大雙眼看向了方老夫人:“給皇后下毒,是我一時糊涂,我愿意以命抵命,可我告訴祖母獻(xiàn)王,祖母卻將獻(xiàn)王當(dāng)成了謀皇寵的工具,若真查出什么來,柳家一定會被抄家滅族,祖母,真的不怕柳家人午夜夢回時來找你算賬嗎?”
許是被氣狠了,柳沁春什么都顧不得了,張嘴閉嘴就是威脅。
方老夫人詫異地看向了柳沁春,似是被她這副嘴臉給驚住了,過于意外。
“夠了!”方逸聽不下去了,身子擋在了方老夫人面前,漠然地盯著柳沁春:“柳家勾搭獻(xiàn)王是事實(shí),你又何必怪罪祖母頭上?若你不肯幫獻(xiàn)王謀害,今日柳家也不會遭此禍?zhǔn)?!?/p>
柳沁春仰著脖子,激動道:“可不該從我嘴里說出獻(xiàn)王二字,事發(fā)后,獻(xiàn)王大可以悄無聲息離開京城,你們現(xiàn)在誆騙我得到消息,獻(xiàn)王一定會嫉恨柳家,柳家其他無辜人必被牽連,方逸,你好狠的心!”
說到這柳沁春嗓子里嘔出一口膿血,噴了出來,虛弱的身子晃了晃,險些沒撐住。
丫鬟及時扶了一把才不至于倒下。
柳沁春接受不了被所有人利用,娘家逼她算計婆家,婆家反過來利用她的愧疚算計娘家。
導(dǎo)致她手上沾染多少條人命。
“扶少夫人回去歇息?!狈嚼戏蛉藬[擺手,耐心耗盡。
柳沁春卻道:“不必假惺惺!”
聞言方老夫人眉心擰緊。
“我已犯了眾怒,今日索性把話說個清楚?!绷叽阂恢皇址鲋T框,指尖攥得發(fā)白,朝著方逸說:“今日我們夫妻情分已盡,給我一紙休書,將來我是生是死,與你再不相干!”
方逸呼吸急促,攥白了指尖,良久他應(yīng)了:“來人!筆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