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戈院內(nèi),紅艷似火,陸曜一走近,渾身肌肉都在緊縮著,在門口,吐納幾息,深吸了口氣,推開了房門,這個時候,其他伺候地都叫退了出去,唯有喚夏需要貼身伺候姑娘洗漱故留了下來。
在門口站了會兒,屋內(nèi)沒有刺鼻的香氣,只是宜人的薔薇香,滿屋紅綢,他朝里走進(jìn)。
洞房花燭夜,龍鳳雙燭搖。
陸曜走近,見床邊坐著的小娘子,還有旁邊立著的喚夏,目光落在陳稚魚的臉上,手卻朝著喚夏擺了擺,示意她出去。
喚夏察覺到他不好的臉色,不知外頭發(fā)生過什么,但本能地,不敢叫姑娘單獨面對他。
只是稍有遲疑,那道不悅的目光就移了過來,喚夏低了頭,規(guī)矩地退出去。
她一走,陳稚魚更不自在起來,手都不知該往哪兒擺了。
方才在酒席上被灌酒,陸曜不覺醉,此刻在屋里,霎時間就頭昏沉起來,因著秋月那一出,多少還是敗壞了他的心情,此刻臉色雖緩,卻不見掀蓋頭那時儒雅的笑意。
身邊的女子坐姿端正,他掀了衣袍,在她旁邊坐下,靠近她,聞到她身上的清香,才覺昏沉的頭好一些,眉頭都舒展了一些。
她身上,沒有惱人的香氣,清新怡人的緊。
目光落在她放在膝上的握著雙拳的手看了眼,大掌便覆過去,燥熱的掌心覆蓋在她的手上,氣息也隨之傳了過來。
“在房里這么久,怎得不摘鳳冠?”
陳稚魚說:“嬤嬤說,要等您回來才能摘?!?/p>
新娘子打扮得多好看,都是為了叫丈夫欣賞,嬤嬤如此說,也是給他們二人的此夜,多添色彩。
說罷,她抽出了手,起身往梳妝臺去,嗓子有些發(fā)癢,道:“我去卸下來。”
陸曜沒動,只目光追隨著她的身影,看她娉婷裊娜,腰肢搖曳,一時體熱起來。
素手拆環(huán),對鏡卸釵。
沒有喚夏在一旁幫忙,陳稚魚只好慢些,等將重實的鳳冠取下來,陡然覺得脖子一輕,再將一些朱釵碎花取下,頭上已無負(fù)重,一片素凈,烏黑的長發(fā)垂落,她拿著梳子過了幾遍,剛要拿起紙擦下口脂,不知何時到身邊的男人握住了她的手。
陸曜看著她艷紅的小嘴兒,眼里情熱,啞聲道:“無需擦拭,安置吧?!?/p>
輕噬口脂,也是閨房樂趣。
更別說今夜的她這般明艷動人,只會更叫他情動。
他們的新婚之夜,無需那些助興兒的東西。
不知為何,陳稚魚仿佛從他的語氣里,聽出了不耐,不知是不是自己動作拖沓惹他不快了,一時也屏住了呼吸,只覺被他拽著走,步子邁得又快又急,那不耐的情緒也隨之而來,一時只覺心如擂鼓,雙頰燙得要飛起。
被他拉到床榻邊,陳稚魚還是沒忘了自己該做什么,正要抬手為他寬衣,卻叫他將自己一把推倒,并不溫柔的動作,似乎藏了幾分粗暴。
甫一接觸柔軟的床面,陳稚魚只覺一陣頭暈?zāi)垦?,惶惶然地抬起上半身,剛想看清,就見火紅的喜服被眼前的男人拋開,喜服落下,露出他紅的雙眸,緊隨而來的,是如山一般的龐然大物傾倒而來。
渾身被桎梏,半分動彈不得。
一身酒氣的男人,以這樣霸道的姿態(tài),多少叫未經(jīng)人事,不懂此間的陳稚魚有些害怕。
“大公子……”
“還不改口?”他沉聲一嘆:“該改口了?!?/p>
陳稚魚還未開口糾正自己的稱呼,多少聲音都消弭于垂落下來的紗幔中……
此夜漫漫,無心睡眠。
男人焚火一般的身軀,將陳稚魚緊緊桎梏,帶著酒氣的吻落下來時,叫她猶如魚兒離了水,羞怯中還有窒息之感,這種脫離掌控的感覺,一時叫她心慌不已,本能地推搡他的肩膀以求緩口氣的時間,可她的推拒,卻叫陸曜稍冷了眉眼,原本不愉的心情在這時也添了幾分煩躁和冷意。
支起身子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見她粉紅面頰淚在眼眶,一時憋了口濁氣在心頭,深吸了口氣,抬手將她鬢邊汗?jié)竦陌l(fā)別在耳后,啞聲道:“不情愿伺候爺?”
從他抱上她的那一刻,她就有些躲著自己,起初當(dāng)她少女情怯,羞澀難當(dāng),可如今還這般,欲擒故縱過了頭,就有些不美了。
女人的那點手段,令他厭煩,他也厭惡扭捏作態(tài),心里卻暗藏算計的人。
作為新婦,她理應(yīng)服從伺候,而不是這般推拒自己。
他不是覺察不出她的抗拒,從第一次見面,就過分客氣,如今已然嫁了自己,卻還是不能同自己親近。
沒有哪個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女人躲著自己的親近。
與陸曜想的不同,十六的少女初嘗情事,痛苦歡愉,無法言說,她只曉得自己招架不住,有些事也同嬤嬤交代的不一樣。
她奈何不了大少爺,也根本無法伺候于他,多少時候,只能隨他而去。
他在此事上過于專橫霸道,還未如何,他的動作便很粗暴,神情也不耐煩地緊,令她心生恐懼,尤其是被他控住手腳時,那種不安的感覺更是達(dá)到了頂點。
聽到他這樣問,便知他是誤會自己了,開口時忍不住抽噎:“不…不是,只是有些怕?!?/p>
他那雙滿是欲火的眼睛,似是要將她拆骨入腹般的態(tài)度,令她忍不住想躲。
她并非不愿侍候丈夫,既嫁了人,便做好了準(zhǔn)備,可他嬉笑冷臉皆無定數(shù),令她捉摸不透。
心臟跳的厲害,陳稚魚抬眼便見他眉眼間的不悅,只咬住了下唇,深吸口氣,道:“還請大少爺容我緩緩……”
陸曜看了她一眼,此刻,眉目間的那點柔情蕩然無存。
他壓住了她想要亂動的手,冷聲道:“婚前,可有嬤嬤教你為婦的本分?”
說著,手指停留在她領(lǐng)口,勾了進(jìn)去,語氣也變得輕佻起來:“聽說你答應(yīng)婚事時,干脆利落,怎么嫁了人,還要扭捏裝樣?”
陳稚魚一時愣住,看著此刻他惡劣的笑,還有這句意味分明的話,一時只覺得一個大耳刮子扇在臉上,叫她疼得厲害。
“我……我不是……”
她不是扭捏,她只是被他的喜怒無常有些嚇到了,明明離開前,他眼里還是有歡喜的,出去喝完酒,此刻的惡劣全然暴露,他看自己目露諷刺,眼神在說:費盡心思攀權(quán)貴,如今到了手中,卻不知賣力伺候。
陸曜深吸了口氣,想要與其歡好的心思蕩然無存,起了身:“爺不做勉強(qiáng)人的事,你既不愿伺候,也有的是人伺候?!?/p>
陳稚魚心頭微涼,以為他要在新婚之夜離開此處,卻不想,他只是翻身躺下,閉眸不語,一副要睡的樣子。
她狼狽起身,將衣裳攏好,只覺難堪。
她不知,他是在哪兒得了邪火,一概沖她來了。
也是,在他心里,自己何曾是他妻子,一枚棋子罷,他又怎會憐惜?
今年滿打滿算,也不過十六,尚未同男子親密接觸過,有些驚慌在所難免,再加上他并不體貼的對待,如何能叫她安心待著?
洞房這夜,稀里糊涂,兩人皆忍怨含怒睡下。
陳稚魚只當(dāng)他性格如此,喜怒無常,即便被他言語譏諷,粗俗對待,也不敢壯著膽子同他要說法,只躺在邊上,將自己縮成一團(tuán)。
……
門外的喚夏,耳根子紅得發(fā)燙,見里頭遲遲不叫水,又看了眼經(jīng)驗豐富的田嬤嬤。
原本這樣等著,田嬤嬤這樣的老人都有點臊得慌,但等了半晌,見里頭無一點動靜,一時遲疑起來。
這夜寂靜無聲。
次日天還未完全亮,田嬤嬤就來叫醒了新夫人,陸曜先醒來,此時酒已完全醒了,想到昨夜的事,頻頻蹙眉,見田嬤嬤進(jìn)來叫醒陳稚魚,一時看過去。
見她垂著臉小心從身邊過去,眼皮都沒抬一下,一時更覺堵得慌。
晨昏定省,不可耽誤。
陳稚魚累極困極,從床上強(qiáng)打著精神起來的時候,繞過了躺在外頭的大少爺,目光未在他身上停留,小心翼翼的模樣,看在田嬤嬤眼里,只當(dāng)她是初為人婦羞澀罷了。
陸曜這時也睡不著了,只目光深沉的盯著她看了會兒,才起身喊人進(jìn)來伺候。
陳稚魚也管不了旁的,匆忙洗漱后,坐在梳妝臺前,喚夏給她擦著潤濕的發(fā)尾,她則看著鏡子里稍顯疲態(tài),眼珠泛著紅血絲的自己,一時咬緊了唇,拿過粉撲蓋了下眼下的烏青。
喚夏極快地為她梳好了婦人發(fā)式,新穎不失俏皮的發(fā)式,點綴了幾抹水藍(lán)與云白漸變的花簪,又細(xì)細(xì)為她描完眉,最后挑了一件水藍(lán)衣裳,卻叫大少爺?shù)芍蹞Q了件正紅的新衣,又從她的妝奩里翻找了幾樣相配的首飾,待喚夏替她換上后,他站在她的背后,雙手撐著她的椅背,微微俯身,下巴在她頭頂處,目光落在鏡子里,與鏡子里的她對視上。
富含侵略的目光,只叫人眼睛一燙,陳稚魚有些狼狽躲閃開,可就如昨夜一樣,如何躲避,都拗不過他的霸道,下巴被他抬起,不得已只能看著他,看他嘴邊淡淡的笑意。
“新婚第一天,你又是這般年華,這樣鮮艷的顏色在你身上極美。”
京府萬千美女,都不及她紅裝莞爾一笑。
陳稚魚心口一堵,只覺真真是喜怒無常,此刻溫和的他,仿佛和昨夜肆意逞兇的他不是一個人。
可她卻不能心無芥蒂地,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不敢拂逆他的意思,便換了那身紅衣裳。
至少在人前,他給的臉面,她得接住,這日子不是和他一個人過,而是在陸府過。
陳稚魚不會因為一時的委屈便什么都不顧了。
而此時,田嬤嬤去收拾床鋪,看著干凈如新的貞潔帕,心里咯噔一聲。
昨夜竟然,沒有圓房嗎?
將帕子收好,臉色發(fā)沉的走出去,可卻看見大少爺狀態(tài)親昵的從后圍著少夫人,看著也不像是厭惡至極的樣子。
直到要出門時,見少夫人發(fā)空的神態(tài),田嬤嬤用胳膊碰了她一下,才將她撞醒一般。
人前,和氣的體面要有,陳稚魚便問:“您今日,不必去上朝嗎?”
陸曜轉(zhuǎn)頭看她,眼里一時諱莫如深,還當(dāng)她會因昨夜的事惱了自己,一個早上也沒與自己說句話,此刻竟曉得關(guān)心自己了,看她眼底暗含不安,一時心情復(fù)雜。
“新婚第二日,得了恩典休沐一日?!?/p>
陳稚魚了然,便不再說什么。
兩人并肩一起走,陳稚魚今日走得慢一些,田嬤嬤在身后看著,見她走路姿勢怪異,也不知該有什么樣的表情了。
大少爺與少夫人,從體型外貌上來看,也是郎才女貌了。
兩人的身高有些差,更別說體格了。
大少爺原看著還是個翩翩君子,可而今站在少夫人身邊,才覺得偉岸魁梧。
到底比少夫人大那樣多,少夫人也才雙八年歲,若行房事多少會教少夫人吃些苦頭。
只怕少夫人年紀(jì)小,對這些事一竅不通,也不知如何在床榻上應(yīng)付男人,只有生生受著的份兒……
這些要緊事,她是陸府下人,也不好事無巨細(xì)地交代給少夫人??!
頂多在婚前說了句:正頭夫妻,陰陽相融的最佳時機(jī)是每月初一和十五,其他時候,修養(yǎng)身心,或是其他妾室通房伺候,雖說大少爺如今沒有正經(jīng)妾室,但夫妻之間,也不可沉湎情事,只怕傷身。
今兒一早看著,這些擔(dān)心都多余,什么事都沒成,也不知發(fā)生了什么,可少夫人的走路姿勢,又不像是沒發(fā)生過什么一樣。
陳稚魚當(dāng)然不會說,昨夜蜷縮著睡了一晚動也不敢動,早起渾身疼痛,此刻當(dāng)然行走狼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