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昭聽到這話,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他剛剛雖然實話實說,說了自己的打算和籌謀,但只是因為他不想在虞幼寧到面前說謊而已。
若是虞幼寧不在這里,他肯定不會如此干脆地承認(rèn)自己心中的謀算。
可是現(xiàn)在,他卻無比慶幸自己說了實話。
他有一種直覺,如果他剛剛?cè)隽酥e,褚懷山一定不會再幫他。
幸好!幸好他說的都是實話!
幸好虞幼寧就在這里!
又是幼寧幫了他!
都說虞幼寧是楚淮序的天命之女,可是他覺得,虞幼寧是他的天命之女才對。
虞幼寧原本正在聽著他們兩人說話,馬車?yán)锿蝗痪桶察o了,然后魏昭就看了過來。
和魏昭大眼瞪小眼好一會兒,虞幼寧這才輕輕眨了眨眼,疑惑地問,“你怎么一直盯著我看?”
是她臉上臟了嗎?
難不成是剛剛喝湯的時候蹭到臉上了?
這么想著,虞幼寧立即轉(zhuǎn)頭看向了身邊的楚淮序,“阿序,你快看一看,我臉上臟了嗎?”
楚淮序仔仔細(xì)細(xì)地看了又看,這才緩緩搖頭,“你別擔(dān)心沒有臟?!?/p>
虞幼寧并不是擔(dān)心,只是覺得奇怪,她又轉(zhuǎn)頭看向了魏昭。
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忽閃忽閃的大眼睛里滿是詢問。
魏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實也沒什么,就是覺得幼寧可愛,所以才盯著多看幾眼?!?/p>
“原來是這樣呀?!庇萦讓庍@才笑了起來,“我也覺得我很可愛?!?/p>
魏昭動了動嘴,很想問,那她覺得他如何。
可這話到了嘴邊,最終還是沒有問出來。
他不想問,也不敢問。
馬車到了驛站之后,虞幼寧等人都回了驛站,魏昭這才坐上了自己的馬車回宮。
馬車在長街上走著,車輪碾在石板上,發(fā)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此時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外面的路上行人逐漸減少。
越是靠近皇城,周圍就越發(fā)的清凈。
車輪聲也就越來越大。
魏昭端端正正地坐著,認(rèn)真地聽著這車輪聲,只覺得心都安定了下來。
剛到宮門口,魏昭就看見了等在這里的梁公公。
梁公公抬了抬眉眼,皮笑肉不笑地開口,“七皇子可算是回來了,真是讓奴才好等。七皇子,皇后娘娘要見你,這就跟奴才一起去吧。”
魏昭有些擔(dān)憂,也有些害怕,“敢問公公,這么晚了?;屎竽锬镆娢矣泻问??”
“皇后娘娘要見你,自然有皇后娘娘的道理,難不成你還想不去?”
梁公公的聲音又尖又細(xì),在這寂靜的黑夜里,顯得尤為刺耳。
魏昭趕忙搖了搖頭,“自然是要去的,還請公公帶路?!?/p>
梁公公這才哼了一聲,撇了一眼魏昭后,這才轉(zhuǎn)身在前帶路。
同他們一起走的還有幾個小太監(jiān),手中都提著燈籠。
只是皇宮里的夜實在是太黑了,即便提著這么多的燈籠,依舊讓人覺得看不清腳下的路,更看不清前面的路。
兩刻鐘后,他們總算是到了皇后宮里。
整個宮內(nèi)無比寂靜,院子里面甚至都沒有掛燈籠,那些提著燈籠的小太監(jiān)也不知道去哪兒了,只剩下梁公公在前帶路。
魏昭似乎是有些害怕,走得更快了一些,緊緊地跟在梁公公后面。
梁公公感受到了魏昭的靠近,雖然沒有回頭,可是眼中卻閃過了一絲鄙夷。
就這還是皇子呢!
竟然就只有這么一點膽量。
他也就是會投胎而已!
心中鄙夷著,腳下的速度卻絲毫不敢放慢。
皇后娘娘今天已經(jīng)生了大氣,他這個時候可不敢犯任何錯。
不然小命絕對不保。
走到門口,梁公公停了下來,“七皇子,皇后娘娘在里面等著,你快進(jìn)去吧?!?/p>
魏昭有些猶豫,“公公不一起進(jìn)去嗎?”
“皇后娘娘要見的是七皇子,你又不是要見奴才,七皇子繼續(xù)耽誤時間,若是惹了娘娘生氣,那可就得不償失了?!?/p>
“那……好吧!”
魏昭說著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推門走了進(jìn)去。
梁公公在他身后關(guān)好了門,這才無聲地松了一口氣。
今夜的差使,總算是快要辦完了。
魏昭進(jìn)了殿內(nèi),一眼就看見了坐在上手的皇后。
他快走幾步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禮,“參見皇后娘娘?!?/p>
南皇后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不發(fā)一言。
魏昭愣了片刻,面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趕忙跪了下來,對著皇后行了一個叩拜大禮,“魏昭參見皇后娘娘。”
見此情形,南皇后終于有了反應(yīng),她彎了彎嘴角,“你雖然小小年紀(jì),但卻懂得變通,也非常的識時務(wù),這一點要比你那二舅舅強多了?!?/p>
魏昭緩緩抬起頭,疑惑地看著南皇后,“皇后娘娘這是何意?”
南皇后并沒回答,而是朝著角落里看去。
就在這時,有兩個侍衛(wèi)架著一個人從角落里走了出來,將這人嘴里塞著的破布取下來扔在了地上。
剛一得到自由,江柏杉立即對著男皇后破口大罵。
“你這個妖后!你竟然敢綁架朝廷大臣!你這是要做什么?你就不怕這件事情被文武百官知道了——”
“知道了又能如何?”南皇后笑著打斷了江柏杉的話,“本宮貴為皇后,以后還會是太后,爾等不過是臣子而已,難不成還想要質(zhì)問本宮?你們憑什么?”
江柏杉不可置信地看著南皇后,“皇上還在,你竟然就想要當(dāng)太后了?你這是想要弒君?還是想要謀反?”
“你在說什么?本宮聽不懂。本宮剛剛的意思是說,等皇上百年之后,本宮自然是太后。這話有什么問題嗎?”
這話自然是沒有問題的。
可是江柏杉一個字都不信。
“那你為什么要將本官綁來?還不是擔(dān)心本官和江家扶持魏昭上位?你雖然貴為皇后,雖然你的兒子是嫡子,可是本朝并沒有立嫡立長的規(guī)矩?;噬弦屨l當(dāng)太子,那誰就是太子?;噬弦獋魑唤o誰,那誰就是新皇。
本官和江家,乃至朝中一半的大臣,支持的都是七皇子。七皇子聰明伶俐,頗有皇上當(dāng)年的風(fēng)范,若他登基,南詔必定能更加強盛。
而三皇子,空有皇后嫡子這個身份,不過是一個草包。不學(xué)無術(shù),還心狠手辣。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成為儲君?又怎么能登基為帝?我勸你還是不要白日做夢了。
你若是乖乖的,他日七皇子登基還能封你為太后,讓你頤養(yǎng)天年。你若是如此張狂,那這世上暴斃的太后就會多一人?!?/p>
江柏杉每說一句,南皇后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而魏昭的臉上,則滿是震驚。
魏昭小小的身子晃了晃,不可置信地看著江柏杉,“二舅舅,你在說什么?。磕阍趺茨苓@么和皇后娘娘說話?我這么小,既不是排行老大,又不是皇后娘娘親生,現(xiàn)在就連我母妃也……我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會成為儲君?又怎么可能登基為帝?”
不等江柏杉回答,魏昭就眼巴巴地看向了南皇后,聲音急切地解釋,“皇后娘娘,你要相信魏昭,魏昭真的從來都沒有想過要當(dāng)皇帝,也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和三哥爭??!”
南皇后剛剛已經(jīng)有些扭曲的臉,在聽到魏昭這一番話之后,倒是變得平和了一些。
她仰起頭哈哈大笑,直到笑夠了,才用帕紙擦了擦眼角的淚。
“江柏杉啊江柏杉,你也算在朝中叱咤風(fēng)云好多年,你是不是覺得你算無遺策?你是不是覺得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可你看看他,看看這個七皇子,看看你這個外甥,卻是一個實實在在的膿包!因為他打算了那么多,他現(xiàn)在卻跪下來求我。”
江柏杉眉心狂跳,恨鐵不成鋼地看著魏昭,“魏昭,你到底在說什么?我剛剛的話你都沒有聽到嗎?我和江家,還有朝堂上過半的朝臣,都愿意支持你登基為帝,你能不能爭點氣從地上站起來?”
“二舅舅!”魏昭滿眼急切,“你快別說了。我真的從來都沒有想過要當(dāng)皇帝,該當(dāng)皇帝的是三哥才對呀。你趕緊跟皇后娘娘認(rèn)個錯,皇后娘娘寬宏大量,一定會原諒你的?!?/p>
“跟她認(rèn)錯?就她也配?我就不信她敢把我怎么樣?!?/p>
南皇后鼓了鼓掌,“不愧是江大人,這氣魄就是和一般人不一樣?!?/p>
“皇后娘娘!”魏昭的聲音已經(jīng)帶上了哭腔,“二舅舅肯定是吃酒吃糊涂了,剛剛說的都是醉話,還請皇后娘娘給二舅舅一次機會,饒了他這一次吧?!?/p>
“讓你求她了?”江柏杉更生氣了,“你這個沒骨氣的東西,和你那個娘一樣,都是爛泥扶不上墻。說是你娘能聽我的,早就已經(jīng)坐上了皇后之位。你現(xiàn)在要是聽我的,南詔未來的皇帝就是你??赡銈儍蓚€都如此的不爭氣!你趕緊給我站起來!”
江柏杉聲嘶力竭地吼著,若不是被綁住了手腳,估計已經(jīng)要沖上去對著魏昭拳打腳踢了。
南皇后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直到欣賞夠了才輕笑一聲,“既然你如此的有骨氣,那就賞你五馬分尸之刑吧!行刑之后,本宮倒是要好好的看一看,你的骨頭是不是真的這么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