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明遠(yuǎn)撫著佛珠開口,聲音不緊不慢:“杜先生乃賭石協(xié)會認(rèn)證的‘翡翠大師’,與小輩比試,傳出去恐遭非議?!?/p>
他看向我,眼神里帶著審視,“不過若你真有本事,倒也不妨一試,免得有人說我葉家不給年輕人機(jī)會?!?/p>
二長老葉明輝攥緊拳頭,指節(jié)發(fā)出“咔咔”聲,“但若輸了,須得給杜先生磕頭認(rèn)錯,永遠(yuǎn)逐出騰沖賭石圈!”
他的話語中帶著威脅,仿佛已經(jīng)認(rèn)定我必輸無疑。
葉冰清的臉色瞬間變得緊張,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擔(dān)憂。
我卻向前半步,直視正在頷首的葉鴻生的眼睛,語氣堅(jiān)定地說:“好。但我若贏了,有三個條件:第一,杜文終生不得踏入葉家半步;第二,賭局分成改為三七,葉家三,我七;第三……”
我頓了頓,看向葉冰清,“葉小姐今后的婚姻大事,由她自己做主。”
之所以敢于提出我七葉家三的分成,是我被他們激怒了,決定給他們一個教訓(xùn)。
而且,若沒我參與,葉家無論如何是贏不了的,贏的必然是宋家,因?yàn)樗渭艺伊藗€有透視眼的賭石高手——洪大師。
就是我,也沒必勝的把握。
廳內(nèi)頓時嘩然,眾人紛紛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杜文暴跳如雷,臉色漲得通紅,像一只發(fā)怒的獅子。
葉鴻生的臉色則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仿佛暴風(fēng)雨即將來臨。
唯有葉冰清猛的抬頭,眼里閃過一絲驚詫和感動,還有期待。
“好!”葉鴻生突然拍板,翡翠平安扣撞在桌沿發(fā)出清響,“就依你!但丑話說在前頭,若你輸了,不僅要給杜先生磕頭,還要替他做三年‘石奴’,生死不論!”
顯然他也被我激怒了,要給我恐怖的懲罰。
不愧是葉家家主,脾氣就是大啊。
“可以。”我冷著臉,沒有拒絕。
因?yàn)槲覔?dān)心,一旦拒絕,對方就不會和我賭了,會直接趕走我。
我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葉冰清被杜文這樣的狂妄之徒得到,無論如何,我都要幫她擺脫困境。
杜文狂笑出聲:“家主,那我去選石了!”
他轉(zhuǎn)身走向庫房,云錦長袍在身后揚(yáng)起一片陰影,活像只張開翅膀的禿鷲,那囂張的背影仿佛在宣告著他的勝利。
我和葉冰清也跟了上去。
葉家?guī)旆績?nèi),陰涼而潮濕,原石按場口整齊碼放,木那場口的貨架上掛著紅綢,后江場口的擺著銅鈴——都是賭石人討彩頭的講究,每一處細(xì)節(jié)都透露著賭石界的傳統(tǒng)與規(guī)矩。
杜文徑直走向“莫西沙場口”貨架,掀開一塊黑烏沙原石的紅布,皮殼上有條三指寬的蟒帶,蟒帶周圍“松花”點(diǎn)點(diǎn),像撒了把綠寶石碎屑,看上去極具誘惑。
“就這塊,贏你妥妥的。”他轉(zhuǎn)頭看我,眼神里滿是挑釁。
我緩步走到“莫灣基”貨架前,指尖拂過一塊帶“膏藥癬”的原石——癬斑邊緣泛著淡淡綠暈,正是“癬夾綠”的征兆。
葉冰清跟在我身后,忽然用只有我們能聽見的聲音說:“這塊石……去年公盤流拍過,所有人都說‘癬重必垮’。”
“但他們沒看見癬下的‘霧’。”我低聲回應(yīng),掀開紅布——果然,癬斑下方有層薄薄的白霧,像蒙著層輕紗。
賭石界有句行話:“霧薄水長,十霧九有色”,這正是出高綠的征兆。
當(dāng)然,我這僅僅就是在掩飾,靠的是財(cái)戒鑒定的結(jié)果,“緬甸原石,內(nèi)蘊(yùn)精華,價值巨大?!?/p>
所以,我也沒挑別的了,就這一塊。
賭色,賭水,賭價值,對于我而言,其實(shí)沒太大區(qū)別。只要鑒定原石價值巨大,種也好,色也好,都會很出色。
旋即杜文挑了塊“會卡”水石,我選了塊“后江”鐵銹皮;他選了塊“南齊”黃鹽沙,我挑了塊“大馬坎”半山半水石。
當(dāng)我們各自帶著三塊原石回到正廳時,葉明遠(yuǎn)讓人抬來兩臺解石機(jī)。
“我先來!”杜文抓起莫西沙黑烏沙,刀刃劃過皮殼的瞬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當(dāng)?shù)G色翡翠被掏出時,葉明滿意點(diǎn)頭:“糯種飄綠!市值八百萬!”
杜文得意地瞥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你輸定了。
我的后江鐵銹皮中的翡翠被掏出來時,廳內(nèi)響起倒抽冷氣的聲音——冰種飄花,底子純凈如冰,飄花如墨色山水,市值至少三千萬。
“張揚(yáng)你果然沒讓我失望?!比~冰清滿臉的驚喜,臉上的冷意也消散殆盡,浮出了一絲淡淡的紅暈,顯得美艷不可方物,那笑容讓我心中一顫。
第二局,杜文的會卡水石切出“豆種白肉”,而我的莫灣基黑烏沙切開后,高冰種滿色正陽綠如瀑布般傾瀉而出,濃艷的綠色幾乎要滴穿案板。
葉鴻生猛地站起身,翡翠平安扣“當(dāng)啷”墜地,摔成兩半。
杜文臉色慘白如紙,踉蹌著后退,眼神中充滿了震驚與難以置信。
“不可能……莫灣基怎么可能出高冰種正陽綠……”葉明遠(yuǎn)的佛珠從指間滑落,滾到我腳邊。
我彎腰撿起佛珠,觸到顆刻著“忍”字的翡翠珠——那是葉家祖訓(xùn),此刻卻顯得格外諷刺,仿佛在嘲笑他們的傲慢與偏見。
第三局,杜文的南齊黃鹽沙切出“蛋清種”,而我的大馬坎半山半水石竟解出“三彩翡翠”——紅、綠、紫三色交織,如朝霞映著春水,在場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臉上露出了震撼的表情。
葉冰清忽然伸手扶住桌沿,她的指尖在劇烈顫抖——不是害怕,而是興奮。
“三局三勝,我贏了。你,可以滾蛋了!”我滿臉漠然地看著杜文。
杜文忽然撲過來,抓住我的衣領(lǐng)怒吼:“你作弊!這些原石一定被動了手腳!”
他的鼻尖幾乎要碰到我的鼻尖,嘴里噴出的酒氣帶著臭氣,猙獰的表情如同一只瘋狂的野獸。
“住口!”葉冰清突然嬌斥,聲音里帶著刻骨的清冷,“賭局有賭局的規(guī)矩,輸不起就滾!”
葉鴻生盯著地上的幾塊價值巨大的翡翠,沉默良久,終于開口:“杜先生,請吧。從今往后,葉家不歡迎你?!?/p>
他的聲音低沉而無奈,充滿了失望。
“張揚(yáng),你給我等著!”
杜文滿臉鐵青,無力地松開我的衣領(lǐng),踩著滿地原石碎屑沖出門去,那狼狽的背影與之前的囂張形成了鮮明的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