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的生日是在十一月二十九日。
這天正好是周五。
許輕語聽從楚星的建議,決定送給楚天一個剃須刀作為生日禮物。
反倒是楚星,他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要送楚天什么禮物好。
早上楚星去了教室,他對于俊俊說自己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不過下午他就原形畢露。
吃過午飯楚星就去了001社團,整整一下午他都在社團待著。
音樂學院那邊的準備工作基本上已經(jīng)就緒,去掉一個還不太確定的時書瑤,那邊依然有四位?;ê蜻x人,只比理工大學少了一人,已經(jīng)具備了舉辦?;ù筚惖幕A(chǔ)。
所以楚星一直在盯著網(wǎng)站這邊,盡快把音樂學院的?;ㄔu選網(wǎng)頁弄好。
等時間到了傍晚,楚星看了一眼時間,確定許輕語已經(jīng)放學,本來楚星打算和許輕語一起去食堂吃晚飯的,結(jié)果發(fā)去信息的時候,卻被許輕語告知,她和于俊俊一起去商場買剃須刀去了。
楚星知道許輕語對老爸的生日非常在意,但是沒有想到她會在意到這種地步。
晚飯就剩下自己一個人,于是他便打算去咖啡廳轉(zhuǎn)轉(zhuǎn)。
誰知道剛剛走出行政大樓,一眼就看到白清秋正蹲在走廊上發(fā)呆。
楚星有些奇怪。
按理說白清秋剛剛競選成為學生會會長,這個時候她應(yīng)該有一大堆事情等著處理才對,這個時候怎么會在這里發(fā)呆。
楚星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一時間居然不忍心打擾眼前的美好。
此時傍晚的夕陽斜斜漫進教學樓走廊,給整個校園鍍上一層暖金。
長發(fā)披肩的白清秋倚在走廊,發(fā)梢沾著細碎的光,風拂過時,墨色發(fā)絲便輕輕掃過她白皙的脖頸。
楚星眨了眨眼,他正感到奇怪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一聲輕細的“喵”傳來。
他轉(zhuǎn)過頭,這才發(fā)現(xiàn)就在白清秋對面的草地上,一只小白貓正慵懶的趴在那里。
小白貓蓬松的毛被夕陽染成粉色,琥珀色的眼睛直直望著白清秋。
一人一貓正友愛的對視著。
楚星總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突然想起,第一次和白清秋見面的時候,似乎就是眼前這幅場景。
那天自己去導員辦公室,正好遇到了前去匯報工作的白清秋,兩人一起回去的路上,就在這附近遇到了小白貓。
當時楚星甚至以為那只小白貓就是自己家小白,他下意識叫了一聲,結(jié)果小白貓被嚇跑,為此白清秋對自己還十分的不滿。
此時的楚星停下腳步,他怕自己繼續(xù)上前的話會打擾到眼前的美好。
于是站定身形后,楚星歪著頭靜靜的看著。
眼前少女唇邊彎起一抹淺淺的弧度,眼眸像盛了揉碎的夕陽,溫柔得能漫過走廊盡頭的陰影。
她沒動,只是靜靜與小貓對視,發(fā)梢垂落的弧度,連同斜斜掠過她肩頭的晚霞,都成了這幅畫面里最柔軟的一筆。
就在此時,對面有人路過,腳步聲和嬉戲聲立刻驚到了小白貓。
下一刻,只見小白貓喵喵叫了一聲,然后飛快消失在轉(zhuǎn)角。
隨著小白的身影消失,楚星這才邁步朝前走去,他一邊走向白清秋,一邊笑道:“白學姐,這次不是我把小貓嚇跑的吧?!?/p>
白清秋終于回過神。
她扭頭看著霞光里走出來的男生,看著他干凈的臉龐,眼角的溫柔淺笑,終于回過神來,隨后白清秋站起身,她拍了拍裙擺,聲音一如既往的清澈道:“我又沒怪你?!?/p>
停頓了一下,白清秋突然抬頭問道:“小白還好嗎?”
楚星愣神,片刻后他才反應(yīng)過來,白清秋是問自己家的小白貓,于是笑顏道:“放心好了,小白被許輕語喂得白白胖胖的,對了學姐,你在這里干嘛?”
“我在等人?!?/p>
“等人?等誰?”楚星眼底閃現(xiàn)一抹疑惑。
以白清秋的身份,他實在不明白什么人值得她去等待。
對方只是輕輕瞥了楚星一眼,便轉(zhuǎn)身朝著走廊另一邊走去。
楚星沒有在意,他以為白清秋是回學生會,便邁步打算離開。
誰知道楚星才剛剛離開走廊,身側(cè)便傳來白清秋的聲音:“楚星…你待會有事情嗎?”
楚星停下腳步,他有些奇怪的看著前面的轉(zhuǎn)身回頭的白清秋,隨后擺了擺手道:“正準備去食堂吃飯呢…”
“那你陪我走走吧。”
話語落下,甚至沒有給楚星反駁的機會,白清秋直接調(diào)轉(zhuǎn)腳步,然后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楚星有些奇怪。
不過片刻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深深嘆息后便朝著白清秋的背影追去。
楚星估計白清秋找自己,應(yīng)該還是談?wù)搶W生會選舉的事情。
白清秋不是傻子,本來這次的選舉她已經(jīng)沒有機會,但是誰知道就在選舉前一刻,副會長尹耀突然傳出和室友打架的視頻,而且迅速傳遍整個校園。
那個視頻就在楚星的網(wǎng)站傳播,這件事要說和楚星沒有關(guān)系,白清秋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之前白清秋就想要詢問楚星到底怎么回事,不過那時候楚星并沒有接她的電話。
現(xiàn)在,學生會選舉已經(jīng)落下帷幕,白清秋也順利地成為新任會長。
而她主動找自己,估計就是想要弄明白其中的原委吧。
楚星快走幾步,追上了白清秋的腳步,等和她并肩的時候,楚星下意識扭頭看著白清秋的側(cè)臉。
白清秋的五官真的很精致,甚至完全可以和許輕語比較。
楚星見過的美女不算少,不說米舒瑤,于俊俊這些美女,就算是音樂學院三位校花,每個都是傾國傾城的大美女,可是她們在白清秋面前,還是差了一絲。
在楚星的認知中,唯一能夠和白清秋抗衡的,只有許輕語一個人。
就在楚星胡思亂想的時候,他突然發(fā)現(xiàn)白清秋的目的地有點怪異。
此時時間已經(jīng)到了傍晚,西邊最后一抹夕陽正在慢慢落山,現(xiàn)在正是晚飯時間,而白清秋帶著他來到的地方,正是學校的情侶湖。
這里楚星經(jīng)常來。
當然他是和許輕語一起。
至于白清秋……楚星甚至懷疑她有沒有來過這種地方。
畢竟情侶湖這邊都是情侶,這里是談戀愛的地方。
在這里時常能夠看到小情侶情不自禁的接吻,甚至有些時候一些男生更是直接上手,運氣好的話更是能看到一些勁爆的場景。
這樣的地方只適合情侶,像白清秋這樣的單身女生應(yīng)該不會過來才對。
不過還好,現(xiàn)在正是晚飯時間,學校里的情侶大多在食堂。
等天色完全變得黑暗,等湖邊的路燈亮起,那時候才是情侶活動的最佳時刻。
楚星有些奇怪,白清秋為什么要帶著自己來這里。
難道她不知道這里是情侶湖?
就在楚星扭頭看著白清秋的時候,湖邊的晚風將她的發(fā)絲吹拂在臉頰,然后兩人在湖邊停下了腳步。
楚星看著白清秋坐在了長椅上,他撓了撓頭,有些無奈的坐在了少女身邊。
這張長椅楚星做過無數(shù)次,同樣也是和許輕語一起,他做夢都沒有想過會有一天和白清秋一起坐在這里。
白清秋真的很特別,她從小到大一直生活在蜜罐里,就好像一個沒有被污染過的純凈的人,在她身邊永遠都是鮮花和掌聲,那些陪在她身邊的人只會愛慕和守護她,沒有人會想要傷害她,她同樣沒有品嘗過社會的陰暗。
而就是在這樣一個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女孩子,說實話有時候楚星都很好奇,她的內(nèi)心深處究竟在想著什么。
夕陽西下。
頭頂?shù)臒艄饬疗稹?/p>
楚星揮手趕走眼前的小蟲子,片刻后,他深深呼吸,隨后正襟危坐,打算接受白清秋的盤查。
誰知道白清秋并沒有詢問什么,她只是靜靜的坐在長椅上,目光深邃地看著眼前的情侶湖。
最后還是楚星忍不住了,他輕咳一聲,主動開口道:
“學姐,有什么事情你盡管問好了。”
反正自己也沒有打算回答。
白清秋神色依然平淡,她目光看向眼前平靜的湖面,看著湖中偶爾有魚兒躍出水面,泛起一圈圈漣漪,這才輕輕開口道:“你好像知道我有什么問題。”
楚星心底頓時一驚,他立刻明白自己慌了。
白清秋什么都沒有問,楚星的心已經(jīng)亂了,這樣不行。
作為一個擁有幾十歲成熟靈魂的人,楚星很快便穩(wěn)定下來心神,他不動聲色笑道:“學姐,我怎么可能知道你想要問什么,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那啥。”
白清秋面無表情:“那你猜猜我要問什么?!?/p>
“我哪里知道?。 背锹曇粲行└蓾?。
其實說起來,自己幫白清秋競選學生會主席,出發(fā)點是好的,而且自己也付出了很大代價,最終也成功了。
白清秋就算被蒙在鼓里,但她也獲得了實實在在的好處。
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坐上了學生會會長的位置,她沒有道理會責備自己才對。
想通了這一點,楚星反而輕松了很多。
就在此時,白清秋突然轉(zhuǎn)過臉,然后一雙璀璨的眸子直直盯著楚星道:
“其實我知道你在背后做了什么,我也知道你都是為我好,一開始我心里的確有些不舒服,覺得用這種卑鄙的手段贏了也不光彩,這和我的理念有沖突,我甚至想過辭掉會長的職位……”
楚星心底一驚,他鋪墊了這么多,為了白清秋這個會長的職位,不但徹底得罪了尹耀,前前后后也花了兩萬多,他本來以為一切都很順利,卻沒有想到白清秋居然想過辭掉會長的職位。
其實楚星知道白清秋的為人。
白清秋從小生活在象牙塔,在她的世界里沒有卑鄙和齷齪,有的只有光明正大的理想和信念。
十一假期的時候,周媛媛被化妝品店老板娘冤枉偷東西,白清秋就想著為周媛媛討回公道。
同樣的,當初白清秋答應(yīng)自己,校園祭上臺表演,即便她腳踝受傷,冒著傷勢加重的風險,她依然強行上臺。
所以,楚星知道白清秋是一個言而有信,是一個無比正直的人。
自己用不光彩的手段幫她上位,楚星以為自己只要保守這個秘密,一切都是自己做的,讓自己做這個壞人就行,白清秋只要享受勝利和榮耀就好了。
可是他卻忽略了白清秋的性格。
楚星的手段的確很卑鄙,這種手段真的觸及到了白清秋的底線,她內(nèi)心真的想過辭去會長的位置,楚星不覺得她是清高,也不會認為她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因為她真的是那種有理想有信念的人。
于是,內(nèi)心帶著好奇,楚星輕輕問道:“那你為什么…”
“為什么沒有辭職是吧?!卑浊迩锷裆⑽⒂行┌档?,最后她深呼吸道:“因為我知道我是學生會會長最合適的人選…”
她說這句話時并沒有什么驕傲和自得,有的只是陳述事實的平靜。
白清秋的確是最適合會長位置的人選。
如果讓尹耀當選會長,尹耀或許會做得很好,但尹耀的重心絕對不會放在貧困生,放在創(chuàng)業(yè)基地上。
白清秋不同,她是一個有理想,有同情心,同時也有手段的人。
白清秋成為會長,她會為學校更多的貧困生爭取利益,會為所有的貧困生說話。
此時,楚星收斂了表情。
他知道白清秋為了理想放棄了一些底線,這對于白清秋來說或許是一種煎熬,于是他安慰道:“學姐,這個世界終究不是完美的,有時候為了達成目標,注定要放棄一些…”
剛剛楚星為了避嫌,所以他下意識坐在長椅另一邊,和白清秋拉開了距離。
而現(xiàn)在,為了安撫白清秋的內(nèi)心,楚星主動朝著白清秋那邊靠近了一些。
他看著白清秋純粹的眼睛,認真道:
“清秋,我不想和你講什么大道理,這些你比我懂得更多,我只想告訴你,主動打破自身曾堅守的原則或道德邊界的行為,本質(zhì)是目標優(yōu)先級壓倒了內(nèi)在的價值準則……”
楚星正打算用自己幾十年的經(jīng)驗好好開導一下白清秋,這一刻他是以長輩的身份開導對方,所以這一次他并沒有叫對方學姐,而是直接叫了對方的名字。
白清秋似乎對他的長篇大論并沒有興趣。
此時的白清秋蠕動了一下喉嚨,她看著楚星關(guān)心的模樣,突然開口道:
“楚星…你剛剛叫我什么?”
“啊…什么?”楚星愣了一下,一開始沒有反應(yīng)過來。
白清秋眨了眨眼道:
“你叫我清秋…我覺得很好聽,以后你都這么叫我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