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洪強搖完頭后,看著房君潔激動地說道:“小潔,你糊涂啊?!?/p>
“我們是商人,商人玩不過官員的。”
“你忘了你爸是怎么進(jìn)來的?忘了那些人是怎么像豺狼一樣啃食我們家的?”
房洪強說這話時,胸口劇烈起伏著,目光掃過女兒堅定的臉,心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揪了一下。
這是他唯一的女兒,是他在這冰冷監(jiān)獄里唯一的念想。
他無數(shù)次幻想過女兒的未來,是嫁個老實本分的生意人,或者是個教書育人的老師,過著平平安安的日子,遠(yuǎn)離這些紛爭。
可現(xiàn)在,女兒卻一頭扎向了他最恐懼的漩渦,還說什么喜歡,說什么陳默這個男人靠得住。
這年頭,男人要是靠得住,母豬都得能上樹。
房洪強是沒再娶老婆,不等于他在外面不找女人,他對外面的那些女人,他幾時說的話是掏心窩子的話?
什么情啊,愛啊,他房洪強張口就來,那些女人們圍著他老公長,老公短的喊得要多甜就有多甜。
可那又如何?
一出事,這些女人們躲得他媽的早就沒個雞毛影子!
他房洪強在這里坐了六年的牢,喊他老公的那些女人們,誰來這里瞅過他一眼!
這個社會就是這般現(xiàn)實和殘酷!
可房洪強此時看到女兒眼里的光時,他的狠話,卻張不了口。
女兒眼睛里的那種光芒太亮了,像極了他年輕時剛創(chuàng)業(yè)時,相信只要肯干就能闖出一片天的樣子。
那時候的他,也不信邪,覺得規(guī)矩是給守規(guī)矩的人定的,直到頭破血流才明白,有些黑暗,不是一腔熱血就能照亮的。
“小潔,他是縣長,竹清縣的水有多渾,你知道嗎?”
“尚全勇養(yǎng)了多少死士在外面你知道嗎?”
“田家良為什么要出賣我,你又知道嗎?”
“小潔啊,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認(rèn)定一個新來的年輕縣長靠得住,可以托付終身,憑什么呢?”
“他能斗得過誰呢?到時候別說護(hù)著你,能不能自保都難說?!?/p>
房洪強激動地說著這些話時,目光死死地盯住了房君潔。
房洪強恨不得把官員的話最不可信的理念塞進(jìn)女兒的大腦里,可話到嘴邊,卻看到女兒眼眶紅了,但她依舊倔強地看著他說道:“爸,時代不一樣了。陳默和那些人不一樣。”
“不一樣?”房洪強冷笑一聲,笑聲里滿是自嘲。
“哪里不一樣?他頭上的烏紗帽,和當(dāng)年害我的那些人,不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他想起剛才那個叫陳默的年輕人,穿著干凈的襯衫,眼神平靜,沒有絲毫諂媚或倨傲。
離開時陳默的那句“你們先聊”,也顯得進(jìn)退有度,確實和他印象中那些眼高于頂?shù)墓賳T不太一樣。
可這又能說明什么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官場里的偽裝,比商場上的爾虞我詐要高明得多。
房洪強怎么都無法接受女兒突然而至的這種感情,他怕女兒被傷得更深,怕自己唯一的希望最終變成絕望。
可房洪強要是不接受陳默的話,他又怕辜負(fù)了女兒的信任,怕自己的偏見,耽誤了女兒真正的幸福。
畢竟,女兒已經(jīng)長大了,有了自己的判斷,他這個被關(guān)在監(jiān)獄里的父親,又能了解多少外面的事呢?
房洪強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再睜開時,眼底的怒火褪去了些,只剩下濃重的疲憊和掙扎。
他看著女兒,妥協(xié)而又讓步地說道:“小潔,你讓爸想想,好好想想。”
這么簡單的一句話,房洪強像是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承認(rèn)也好,否認(rèn)也罷,女兒的心,似乎已經(jīng)系在了那個叫陳默的年輕人身上。
而他,這個被時代和權(quán)力碾壓過的失敗者,除了掙扎,竟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最終,房洪強讓女兒去把陳默叫進(jìn)來了,他想和這位年輕的縣長好好談一談。
陳默走進(jìn)了會見室,他迎著房洪強審視的目光,語氣平靜地說道:“房總,你女兒想要發(fā)展養(yǎng)豬廠的決心我看在眼里,所以,我才不顧世俗的眼光,親自擔(dān)保,給她貸了款,讓她守住您當(dāng)年的基本盤。
“關(guān)于您的資料和案子,我都認(rèn)真看過?!?/p>
“歷史的問題,有歷史的限制性,而同您搶地的老板,卷進(jìn)了假黃金的制造案之中,這個案子驚動了中央,已經(jīng)定性為國家級大案,要案。”
“房總,您的問題,遲早會有一個公平、公正的結(jié)論?!?/p>
“我希望您相信政府,相信我們國家的法律只會越來越健全?!?/p>
“至于竹清縣的渾水,我既然淌了,就要給老百姓一個交代的。”
陳默的話一落,房洪強卻冷笑起來。
“陳縣長,你說得輕巧,尚全勇這個縣公安局局長,養(yǎng)著一堆死士不說,還充當(dāng)著整個竹清縣的黑惡勢力的保護(hù)傘,而且他省里有人,和我爭搶地下的那個商人叫高興旺,他手法通天。”
“你一個年輕的縣長,又沒啥根苦,拿什么跟他們斗?”
房洪強不能傷女兒的心,不敢對女兒剖析這么多的黑惡根基,可他能陳默剖析。
沒想到房洪強的話一落,陳默淡定地應(yīng)道:“憑我身后有規(guī)矩,有民心。”
“您在竹清縣經(jīng)營多年,肯定知道部分官員的軟肋在哪?!?/p>
“小房總說您手里有本東西,我需要您手里的這個東西。”
“竹清縣不能再爛下去了,我必須整頓這些爛掉的根!”
“還有,同你搶地盤的高興旺被抓了?!?/p>
“高興旺到現(xiàn)在什么都不肯交代,他背后的勢力,我清楚,一定大得無邊,所以讓您如此之害怕他們。”
“但是房總,我要告訴您的還有尚全勇制造的假黃金窩點,已經(jīng)列為國家重點打擊的最大窩點?!?/p>
說到這里,陳默停頓了一下,目光更加坦蕩地直視著房洪強繼續(xù)說道:“房總,尚全勇和高興旺又是如何認(rèn)識的?”
“尚全勇和郭清泉私下交易您知道嗎?地下城那批假黃金,除了是高興旺需要外,還會流向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