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矯的視線掃過她們,落在平成公主身上。
“原來是公主來了啊?!彼f,臉上戾氣散去,綻顏一笑。
平成公主也笑了:“原來來國學院了啊,我說怎么沒看到你。”
對衛(wèi)矯招手。
“你來,我有話問你,我們出去說。”
不再說讓“楊落”回去的話,轉身向外去。
衛(wèi)矯長腿一抬,翻過欄桿,在伴讀小姐們的驚呼聲中抓著欄桿騰躍而下,穩(wěn)穩(wěn)落在地上,但沒有跟上平成公主,而是向伴讀小姐們這邊看來……
正不高興的鄔陽公主和南宮公主頓時一喜。
想到還沒問候她們了?
平成公主察覺,轉過身來,對衛(wèi)矯沒跟上,微微驚訝。
“剛才誰惹公主不高興了?”衛(wèi)矯問。
平成公主尚未說話,伴讀小姐們已經受驚地分開,可不能讓衛(wèi)矯討厭,萬一被找麻煩就糟了……
“是,楊小姐?!庇腥嗣摽谡f。
“是阿落!”楊慧忙補充一句,她也姓楊,可不能被牽連。
隨著聲音和人群分開,原本被擋在人后的“楊小姐”出現。
她還坐著,甚至還閉著眼,似乎趁著衛(wèi)矯吸引大家視線的這一刻,又睡著了。
在所有視線凝聚過來的瞬間,莫箏睜開眼,與衛(wèi)矯的視線相撞。
衛(wèi)矯挑眉:“這位小姐嗎?”
“阿矯,這是鄔陽的侍讀!她睡——”
“阿矯,我的侍讀剛立了大功,我差點被人陷害——”
視線相撞之后,莫箏就乖巧忐忑不安地垂下頭,不過也沒輪到她說話,鄔陽公主和南宮公主已經歡天喜地爭相開口,旋即又被平成公主打斷。
“走了。”她只說了兩個字,也不看身后這些人,再次向外去。
衛(wèi)矯也沒有再說什么,對這邊的公主小姐們挑眉一笑,跟上平成公主。
鄔陽公主和南宮公主追了兩步,只能憤憤停下腳。
“就只能跟她說話?!编w陽公主咬牙,轉眼又想到好主意,關切地看向莫箏,“阿落,你立了這么大的功,我?guī)闳ジ⒊C說,這可是事關平成公主的大事呢,阿矯一定想知道。”
說著牽住她的手。
南宮公主在旁神情擔憂點頭:“對對,讓阿矯知道你精神不濟在這里睡覺的緣故,免得他誤會不喜?!?/p>
說罷握住了莫箏另一只手。
“莫怕,我陪你一起去?!?/p>
這兩個公主明顯要借著阿聲去纏衛(wèi)矯,平成公主已經說過不許跟過去,她們還要借著阿聲跟過去,你們三個公主一個世家子,阿聲夾在其中只有倒霉。
楊落心里自嘲一笑,這就是天家的貴人,雖然嘴上口口聲聲有功有功,心里根本就沒當人看。
楊落剛要開口阻止,又有聲音從上方落下。
“吵什么吵!還讓不讓人讀書了!”
與先前衛(wèi)矯那劃破耳膜的尖利相比,這個男聲清朗如琴箏。
在場的小姐們再次下意識抬頭看,看到一張雖然不如衛(wèi)矯那般美艷,但清逸出眾的面容。
“凌博士?!?/p>
大家對凌魚不陌生了,先前就知道是祭酒出身世家大族的親傳弟子,經過那日在皇后跟前的硬懟,印象更加深刻。
這個凌博士看起來文質彬彬但很兇的。
“凌博士?!编w陽公主有些畏怯,忙解釋說,“是我的侍讀在藏書閣睡覺,惹衛(wèi)矯不喜,我?guī)ソ忉屢幌隆?/p>
凌魚居高臨下看她:“公主,你適才是沒聽到衛(wèi)矯說什么嗎?”
說什么?
看到衛(wèi)矯的臉,誰還注意他說什么。
凌魚眼波流動掃過諸人,冷笑一聲:“他說你們吵到他睡覺了!”
鄔陽公主臉色一僵。
這樣嗎?
有響亮的聲音“我聽到了,就是這樣說的”
鄔陽公主沒好氣看過去,見是先前那個跟其他伴讀小姐們吵架的什么柳小姐。
果然不討喜,用得著她這時候說話嗎?
“在這藏書閣,可以讀書,可以睡覺。”凌魚的聲音再次傳來,視線落在鄔陽公主和南宮公主身上,“不看書,只看別人做什么的,指手畫腳吵吵鬧鬧的,以后就不用來藏書閣了?!?/p>
凌魚可是連皇后都敢阻攔,都要趕出國學院的人,趕走她們可真不是說笑,鄔陽公主和南宮公主頓時面色發(fā)白。
其他的伴讀小姐們也被嚇到了,有人立刻散開了,有人勸說催促“公主我們去看書吧”,
兩個公主也不再說什么,借著勸說走開了。
聚在這邊的人散了,氛圍安靜了。
莫箏抬頭看著上方,對凌魚一笑,屈膝一禮。
凌魚含笑頷首,又用眼神詢問沒事吧。
莫箏搖搖頭,口型說聲沒事。
怎么沒事?必然是因為生計所迫熬神,以至于忍不住困乏睡覺,凌魚心里輕嘆一聲,還要被衛(wèi)矯驚嚇,還要被公主們欺負,可憐。
……
…….
“你嚇唬女孩子做什么。”
平成公主站定在藏書閣外,回頭說。
衛(wèi)矯一笑:“我可沒公主這么好脾氣?!?/p>
是為她打抱不平啊,平成公主一笑,看了眼身后的藏書閣:“那楊家小姐前兩天遇到些事嚇到了,沒睡好困乏了,這不算什么大事,我也想讓她回去休息?!?/p>
話音落,聽得衛(wèi)矯哈一聲“怎么可能”
什么怎么可能?
平成公主收回視線看向他,見衛(wèi)矯眉頭挑起,一臉不屑……
“怎能不算大事?!毙l(wèi)矯說,將袖子一挽,“公主你身邊留著這樣廢物簡直有辱身份!我去趕走她!”
平成公主忙拉住他:“你急什么,我還沒說完呢?!闭f罷將那日發(fā)生的事講了,又回頭看了眼藏書閣,“這件事也怪我,到底是年輕的女孩子們,遇到這么大的事,的確該歇息幾天?!?/p>
衛(wèi)矯哎呦一聲:“公主多大年紀了?一般年紀,公主都不怕,她們真廢物?!闭f著轉身,“公主你找的這都是什么廢物伴讀,還是趕走吧?!?/p>
平成公主笑著拉住他:“好了,別說這些了,我們女孩子之間的事,你就別摻和了,你回來了怎么不去宮里?差事辦好了嗎?”
衛(wèi)矯神情倨傲:“當然辦好了,我是誰啊,我可不是廢物?!?/p>
平成公主再次笑了:“快去進宮吧,要不然父皇想賞賜都找不到人?!?/p>
衛(wèi)矯一笑轉身向外走去,裹著的斗篷飄動露出嫣紅的里衣,宛如盛開的鮮花,在蕭瑟的冬日看去賞心悅目。
平成公主含笑目送,忽地想到忘記問他順不順利。
但既然回來了,辦成了,那必然是順利了。
她收回視線向藏書閣去了。
遠處衛(wèi)矯站住腳回頭,看著藏書閣撇了撇嘴。
被嚇到了沒睡好?
一夜沒睡應該是真的,但絕不是被嚇到了。
這狗東西只怕是殺人放火作奸犯科徹夜狂歡了。
…….
…….
凌魚回到了藏書閣的最高層,伸手將王在田耳朵里塞著的兩團紙扯出來。
“先生,讀書豈能被外界所擾?”他說。
王在田嚼著干餅:“這還是讀書的地方嗎?一個兩個在這里睡覺。”
說罷看凌魚一眼。
“凌博士,做人不能厚此薄彼啊,先前抱怨衛(wèi)矯在這里睡覺,現在則允許楊小姐在這里睡覺?!?/p>
凌魚神情淡然:“人和人的睡覺可不一樣。”
阿聲睡覺可是安安靜靜睡覺。
哪像衛(wèi)矯,把整個房間的書撕爛做鋪做蓋。
這次比以前撕了更多的書!真是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