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嘉淮看著哭得滿臉都是淚的楚瑤,靜默。
沒說話,也沒推開她。
“憑什么?”許久,他終于開口,低聲問她,“你不讓我走,我就得留下來?”
“……”楚瑤心臟猛地一縮,像是被雙手狠狠攥住。
她張了張嘴,喉嚨卻干澀得發(fā)不出聲音。
沒錯,他要是真的選擇出國,也是為了自己的前途好。
她憑什么讓他留下來?
她沒話說,沒底氣。
但依然緊緊攥著他的衣袖,攥到手指發(fā)白。
眼眶通紅,倔強(qiáng)地不肯松手。
秦嘉淮盯著她看了幾秒,忽然俯下身,平視她的雙眼:“你說,你離不開我。我就會為你留下來?!?/p>
楚瑤愣了愣,臉?biāo)⒌匾幌峦t,心跳快得幾乎要沖破胸腔。
這種話當(dāng)然是不好意思說出口的。
“說啊?!彼撸澳悴徽f我就走了。以后再也不回來?!?/p>
楚瑤吸了吸氣,感覺好難為情。
但心里真的很希望他能留下來。
最終,她還是鼓起勇氣、用細(xì)若蚊吶的聲音說:“秦嘉淮,我離不開你?!?/p>
秦嘉淮眼神微動,什么也沒說,轉(zhuǎn)身就走。
楚瑤站在原地,渾身發(fā)冷。
他不是說,只要她承認(rèn)離不開他,就不走的嗎!
“你騙我……”她嗓音有些哽。
直到看見秦嘉淮停在幾步外,回頭看她,眼神晦暗不明。
“愣著干什么?”他還是那樣,聲音低沉,不帶什么情緒,“過來。我不走?!?/p>
楚瑤眼眶一熱,幾乎是跌跌撞撞地?fù)溥^去。
秦嘉淮自然而然牽起她的手,將她拉到?jīng)]有人的角落里。
楚瑤一跑進(jìn)來的時候,秦嘉淮就注意到了,她肩上都是雪,發(fā)梢滴水,剛才就差點(diǎn)忍不住把她拉過來狠狠擦一擦。
但又想到,昨晚她居然說以后都不理他了……
他就故意說要走。
她的回應(yīng)真的叫他驚喜。
那他累死累活給她當(dāng)牛做馬,也都是值得的。
秦嘉淮心里再高興,臉上還是面無表情的。
抬手扯下自己的圍巾,攥在掌心,往她濕透的頭發(fā)上擦,力道很溫柔。
楚瑤沒動,低著頭任由他擦。
兩人靠得太近,她似乎又聞到他身上冷冽的氣味。
他的呼吸拂過她額頭,溫?zé)?,沉緩,比平時快了一點(diǎn)。
擦水擦到她下顎的時候,秦嘉淮輕輕說了句“抬頭”。
楚瑤乖乖抬起頭,正好撞上他的視線。
四目相對的瞬間,秦嘉淮的手停住了。
楚瑤不自覺地屏住呼吸,看見他目光很深,黑沉沉的,像是壓著什么情緒。
秦嘉淮喉嚨動了動,目光不受控地從她雙眼,落到水潤的唇上。
空氣黏糊糊的,像帶著引力一樣,拉扯著兩個人的距離越靠越近。
差點(diǎn)就要碰到一起的時候,楚瑤微微低頭,做出一個明顯抗拒的動作。
秦嘉淮也猛地回過神……不是現(xiàn)在。
他壓下心中懊惱,神色恢復(fù)如常,坦然地問她:“抱一下,好不好?”
楚瑤抬頭問他:“為什么?”
他神色不變,語氣冷靜:“我冷。”
楚瑤抿了抿唇:“我不冷?!?/p>
秦嘉淮:“但是你剛才一直在發(fā)抖。”
“……”楚瑤說不上來了。
秦嘉淮彎下腰,輕輕抱住她,腦袋搭在她的肩上。
他的臉貼著她的耳廓,心跳聲沉穩(wěn)有力,少年熾熱的體溫,還有他身上涼涼的味道,都侵略地裹住她。
楚瑤脊背僵硬,瞬間渾身都燒了起來。
嗯……這個抱太有用了,她現(xiàn)在完全不冷,甚至滾燙。
她下意識想躲,卻被他按住后腦勺,往胸口又壓了壓。
“別動?!彼曇舻偷偷摹?/p>
她沒有再動。
秦嘉淮能感覺到,她已經(jīng)不冷了,但她依然在發(fā)抖,呼吸撲在他頸窩里,又輕又燙。
他輕輕用臉頰蹭了蹭她冰涼的耳廓,側(cè)眸看了一眼,這里被凍得泛紅。
他莫名其妙地想咬一口,想用牙齒輕扯廝磨,想聽她帶著哭腔喊疼……想勒住她一樣抱緊她,讓她喘不上氣,眼角泛紅地嗚咽……還想做很多事把她弄疼,想聽她罵他,卻又不舍得真的推開他。
他閉了閉眼,壓下這些滅絕人性的想法。
不行,不是現(xiàn)在。
他直起腰,但依然沒有松開懷抱。
他將下巴搭在楚瑤腦袋上,發(fā)出一聲壓抑的嘆息。
“阿瑤,我沒打算走,我只是來幫別人做一些事?!?/p>
“我從小就沒有什么朋友,只有你,但你有很多朋友。我離開你,你很快就會有新的生活。但你離開我,我就一輩子都走不出來了。”
“是我一直圍著你轉(zhuǎn),是我離不開你,是你在掌控我?!?/p>
楚瑤沒有說話,也輕輕抱住了他的腰。
-
兩個人還回去上晚自習(xí)。
這個點(diǎn)回去,還能再寫兩張卷子。
回去的路上,全程秦嘉淮都盯著楚瑤看。
楚瑤有些發(fā)毛,實(shí)在忍不住問他:“干什么?”
秦嘉淮說:“你以后,還要繼續(xù)聽我的?!?/p>
楚瑤糾結(jié)一會兒:“那巧克力我真的吃傷了,我這輩子都不想再吃了?!?/p>
秦嘉淮輕笑,坦然道歉:“對不起,以后不逼你吃了。”
楚瑤輕輕嗯了聲,心里舒服多了。
兩個人為了避嫌,楚瑤先回學(xué)校。
秦嘉淮回去的時候,正好是下課。
他在走廊里,看見匆匆往辦公室去的沈硯白,身邊還跟著一個中年男人。
秦嘉淮忽然想起來了……
自己是假走,沈硯白是真走。
沈硯白馬上就要轉(zhuǎn)校了。
他也想起未來女兒說的,沈硯白想辦法回到過去,是為了救他爸爸。
秦嘉淮在走廊里等了會兒。
很快,沈硯白獨(dú)自先出來了,他爸還在里面和老師說轉(zhuǎn)校的事。
秦嘉淮叫住他:“沈硯白?!?/p>
沈硯白回頭,靜靜看向他。
秦嘉淮直接了當(dāng):“你爸將來大概率會得肺癌。你可以每半年帶你爸去檢查一次?!?/p>
頓了頓,為了讓自己聽起來更可信,秦嘉淮又說,“我爸媽都是專家主任,所以我知道很多疾病,潛在征兆看面相就可以看出來。信不信由你。”
說完剛好上課鈴聲響了,秦嘉淮回班里去。
重病不像突發(fā)意外那么好避免,而且光是這么說,沈硯白也不一定信。
就算信了,也不一定治得好。
能不能活,主要還得看命數(shù)。
沈硯白在走廊里站了很久。
要是以前,有個人跑過來說他爸要得肺癌,他指定得干一架。
但是他忽然想到,前不久,口袋里那張自己寫的紙條,冥冥中已經(jīng)給他打了預(yù)防針。
現(xiàn)在秦嘉淮也這么說。
太巧了。寧可信其有。
以后,每隔一段時間,就算是綁也要把他爸綁去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