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吃飯完，一起往公司走去。

快走到大廈門口時，袁楠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接起來：“喂，老公……”

聽著對面說話，袁楠臉上的微笑猛地僵住，一瞬間面如土色。

她忽然轉(zhuǎn)過身，眼神空洞地往路邊走。

“袁姐，袁姐，你怎么了？”

楚瑤喊了她兩聲都沒反應(yīng)，她趕緊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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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圓今天下午病情突然惡化。

在推進急救室的時候，已經(jīng)難受得呼吸都疼了。

她有很多話想說，但說不出口。

最后她就只和那個和她被抱錯的小女孩說：“我要是死了，你照顧我們的爸媽，好嗎？”

明明還沒有任何人跟她說過，她不是親生的。

但她這幾天，已經(jīng)從兩對父母對待孩子的態(tài)度里面，隱隱約約感受到了。

她和爸媽相處了十二年，有十二年的感情。

也對另一個女孩，有血緣的羈絆。

她感覺老天爺對她很好。

這樣就算她死了，爸爸媽媽們也還有一個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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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經(jīng)過長達六個小時的搶救。

晚上九點二十分，圓圓宣告死亡。

她的兩對父母在ICU門口聽到這個信息，一時間都難以接受。

怎么可能呢？明明事情發(fā)展得那么順利。

想找親生爸媽，很快就找到了。

想要配型，順順利利就配上了。

老天爺不是站在他們這邊的嗎？

為什么突然死了呢？

當圓圓被推出來時，才有人反應(yīng)過來，撲到床邊，撕心裂肺地喊：“圓圓、圓圓……”

楚瑤一直在這里陪著袁楠。

她也覺得無法相信。

她今天中午和袁楠一起吃飯的時候，兩個人還開玩笑，說別發(fā)生小說里面那種斗得不可開交的真假千金的事。

袁楠當時哈哈大笑，還說舍得花那么多錢給老婆去月子中心的普通家庭，對女兒肯定都壞不到哪里去。

都是通情達理的人，兩家就都會當多一個女兒，給孩子充足的愛，就不會發(fā)生那種斗爭。

那時的喜悅明明還沒過去多久，怎么突然就沒了呢？

楚瑤在他們的哭聲中，悄悄靠近病床，摸了摸圓圓垂落在外面的小手。

她的體溫流失得很快，這么一小會兒已經(jīng)很冰了，楚瑤渾身的血液也跟著凝固了。

楚瑤喘不過氣，慌亂地將圓圓的手塞回白布下面。

當年圓圓差點被人拐走，是因為她在天寒地凍的時候看見一個拾荒老人，她怕那個老人冷，就給他買了一杯熱奶茶。

當時她才六歲，穿的圓滾滾的，像只小熊，雙手將熱奶茶舉高：“老爺爺，給你喝?！?/p>

哪知道世上壞人那么多，那個老人抱著圓圓就跑！

幸虧楚瑤看見了，沖過去救下了孩子。

從那以后，圓圓就很喜歡她。

她手機里還有很多圓圓發(fā)來的小奶音，她什么事都跟她說。

就算被傷害過，圓圓依然沒有怨恨這個世界。

她看見她爸爸罵了推銷電話，她都會哭，覺得爸爸對一個辛苦討生活的陌生人太兇了。

不知道為什么老天爺要這么對一個這么善良又心軟的小女孩。

給了希望，又把希望拿走。

楚瑤聽著耳邊的哭聲，愣神間，余光瞥見走廊盡頭，有個熟悉的身影靠近，但很快又轉(zhuǎn)身走了。

她抬頭看去。

是秦嘉淮。

他上次不就決絕地說，他是醫(yī)院那邊的，他不會幫圓圓的嗎？

現(xiàn)在孩子都走了，他過來做什么？

楚瑤起身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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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瑤從電梯里出去。

看見秦嘉淮站在不遠處，抬手壓了壓眼角。

很快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過來，對秦嘉淮說：“嘉淮，你讓我找的骨髓配型，我們在庫里面終于找到了。捐贈人說隨時有空，可以立馬安排，看身體素質(zhì)會比她父親更快?！?/p>

這個醫(yī)生顯然不是血液科的，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圓圓已經(jīng)去世了。

秦嘉淮開口，聲音里帶著輕微的低啞：“不用了，謝謝劉主任。那個孩子去世了?！?/p>

劉主任愣了愣，輕輕拍了拍秦嘉淮的肩膀，沒說話。

楚瑤也才知道，原來他那天雖然拒絕幫助圓圓，但其實也在用醫(yī)院的人脈，幫圓圓找配型，爭取更快做手術(shù)。

原來他還沒有人渣到那種地步。

劉主任很快離開了。

秦嘉淮也打算走。

楚瑤突然開口，喊住他：“秦嘉淮?！?/p>

秦嘉淮轉(zhuǎn)過身，望向她。

他唇下，被她咬得傷口，還沒完全好。

楚瑤朝他靠近，話語在喉嚨里滾了幾圈，還是沒能說出口。

她真的很想問問……如果事后，她發(fā)動孩子的兩對爸媽，去追究安康醫(yī)院的責任，他還會站在他們的對立面嗎？

這個問題楚瑤不敢問，也不想聽他的答案。

她沉默許久，說了聲：“謝謝?！?/p>

謝謝小時候的他，拿到了這份資料。也謝謝現(xiàn)在的他，嘗試過救人。

她道完了謝，本打算離開。

秦嘉淮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問她：“我有一個高中時期的日記本……真的不在你那里嗎？”

楚瑤心里一咯噔：“沒有，我找過了，真的沒有……要不然你回你高中住的地方再找找吧?！?/p>

“是嗎？”秦嘉淮看著她，眸色濃稠，帶著些審視的意味。

“嗯?！背幹涝谒媲罢f多錯多，她輕輕扯開他的手，“我還有事先走了?！?/p>

她立馬逃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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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瑤回去跟袁楠他們打了聲招呼，就趕緊回家了。

她躺到床上，思考目前這個結(jié)局還有沒有的補救。

其實一直以來，她都沒敢引導(dǎo)少年秦嘉淮，做很大很大的修改。

比如偷班費，還有查陸興澤。

秦嘉淮和少女時期的她，都是以旁觀者的視角，記錄一些證據(jù)而已，并沒有出手干涉事情的發(fā)展。

盛榮和程依依，算是改變度最高的兩個人。

但結(jié)局如何，還是看個人發(fā)展。

盛榮一家就可以過上好日子。

而程依依居然一點改變都沒有。

所以楚瑤不敢對過去改變太深。

怕不留神，造成比現(xiàn)在更差的結(jié)果。

而且，圓圓是生病，不是意外。

如果是意外，還能提醒她避開。

可是生病又該怎么避？

楚瑤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想了一晚。

直到天邊泛白，她才發(fā)現(xiàn)，她居然又失眠了，一整晚都沒有一點睡意。

她該收拾收拾去上班了……還是不去上班了吧。

請個假，去問問袁姐那邊有沒有需要幫忙的。

忽然，袁楠發(fā)了條消息過來。

“瑤瑤，我上個月瞞著我老公，偷偷從海外買了個奢侈品包，今天就該送到單位了。這個包是送給你的，謝謝你一直以來幫我救圓圓?！?/p>

楚瑤看著這段話，覺得很不對勁。

這些文字的情緒看起來好平靜，完全不該是她現(xiàn)在該有的狀態(tài)。

她該不會是想做什么沖動的事吧？

楚瑤趕緊給袁楠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