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硯尷尬地笑了一聲。
這老爺子催的,哪兒還有讓自己當(dāng)場就打電話的呢?
這多冒昧???
他總不能真的以為,他找了這么多年沒找到的什么恩人,跟自己外公外婆有關(guān)系吧?
方知硯心中吐槽,不過還是老老實(shí)實(shí)地掏出手機(jī)。
“好,好,我打個電話?!?p>說著,他就打給了外公姜濤。
很快,電話被接通,那頭傳來了中央十一臺的戲曲聲。
外婆鄭雪華笑瞇瞇地開口道,“知硯吶,你怎么還想著給我們打電話了?”
鄭雪華跟姜濤兩人坐在床上,她更靠近座機(jī),所以也就接了電話。
老爺子推了推眼鏡兒,一臉認(rèn)真地盯著電視,同時道,“大晚上的有什么事兒?”
“外公,外婆,那啥,我就是想問你們一件事情?!?p>方知硯在心里嘀咕了一聲,然后詢問道,“我外曾祖父叫什么名字啊?”
問完這話,他見老爺子還有楊鐵軍等人都緊緊地盯著自己,便索性打開了免提。
“你外曾祖父?”
鄭雪華愣了一下,扭頭看向姜濤。
姜濤則是啞然失笑,“你問這個干什么?”
“你外曾祖父去世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哈哈哈?!?p>方知硯撓了撓頭,幾人目光讓他壓力山大。
“重要著呢,外公,你先說說吧。”
“嗐,哪兒有什么名字啊?!?p>“那年頭的人,名字都賤,賤名好養(yǎng)活,所以你外曾祖父叫姜六,人家喊他姜六哥?!?p>姜濤笑瞇瞇地解釋著。
話音落下,方知硯明顯感覺到旁邊的老爺子身子瞬間前傾了不少。
呼吸似乎也隱約粗重了幾分。
他緊緊地盯著方知硯手里的電話。
方知硯有些詫異,心中也好似猜到了什么一樣,一下子緊張起來。
不會吧?
這么巧?
“叫姜六哥?六百六十六的那個六?”
“是啊?!苯獫c(diǎn)頭,“說起來啊,我們也算是中醫(yī)世家,哈哈哈?!?p>“你外曾祖父也是個老中醫(yī),說的嚴(yán)格一點(diǎn),其實(shí)是個采藥的藥童,后來漸漸地就懂了一點(diǎn)醫(yī)術(shù),也幫人看病。”
“再后來啊,你外曾祖父想著他自己是個半吊子,不能讓我也當(dāng)個半吊子?!?p>“就把我送過去學(xué)醫(yī),這才有了現(xiàn)在的醫(yī)術(shù)。”
“本來你舅舅這個人腦子笨,怎么都看不懂醫(yī)書,我還以為我們家傳承斷了?!?p>“沒想到出了個你小子,青出于藍(lán),哈哈哈,也算是我們姜家傳承下去了?!?p>說到這里,姜濤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笑聲,爽朗而又驕傲。
很顯然,如今的方知硯,就是姜濤心中最大的驕傲!
方知硯摸了摸鼻子,然后抬頭看向了面前的老爺子。
見老爺子不說話,他便道,“行,我知道了?!?p>“外公,那我先掛了,咱以后再聊?!?p>說著,他就準(zhǔn)備掛斷了。
可老爺子卻一下子伸手搶過了他手里的電話,顫顫巍巍地沖著電話那頭的人開口道,“喂?”
“你是姜六老哥的兒子?”
話音落下,姜濤愣了一下。
他似乎也意識到什么。
看樣子,是有人讓外孫兒打這個電話的啊。
“是,我老頭是叫姜六,你是?”
姜濤主動詢問道。
“你小名是不是叫狗脊?”老爺子身子再度前傾了一下,聲音顫抖。
而姜濤頓時驚咦了一聲。
“你是哪位?”
他有些震驚的端坐在床上。
自己這個小名兒,還是以前父親起的。
狗脊是一種草藥,名字很粗糙,畢竟那時候主打一個賤名好養(yǎng)活。
但狗脊本身又是補(bǔ)肝腎,強(qiáng)筋骨的好東西。
父親又想讓自己學(xué)醫(yī),這才取了這么個小名兒。
小時候自己沒少因?yàn)檫@個名字被嘲笑。
長大了之后就很少再有人喊了。
至于現(xiàn)在,能記得這名字的人,幾乎都死得差不多了。
現(xiàn)在冷不丁冒出一個人,竟然喊出自己的小名兒,這頓時喚醒了姜濤很久之前的一些回憶。
“你真叫狗脊?”老爺子緩緩地從輪椅上站起來。
他一有動靜,旁邊的人也紛紛跟著站起來。
而方知硯瞬間瞪大了眼睛。
我糙?
不是?老爺子不是坐輪椅的嗎?怎么還站起來了?
醫(yī)學(xué)奇跡啊這是?
場面有些詭異。
眼見著眾人都站起來。
原本還準(zhǔn)備坐著的方知硯撓了撓頭。
都站起來了,自己還坐著,是不是不太好?。?p>算了,自己也站起來吧。
他抿著嘴,緩緩地起身。
老爺子往外面走了幾步,然后道,“狗脊啊,你還記得我不?”
“我叫楊板橋啊?!?p>方知硯微微一怔,這是他第一次聽到老爺子的名字。
原來老爺子叫楊板橋。
方知硯驚訝,姜濤更驚訝。
他先是皺著眉頭,仔仔細(xì)細(xì)地回想著。
能叫出自己的小名兒,還認(rèn)識自己父親,那肯定是好早以前的人了。
楊板橋,楊板橋。
這名字有點(diǎn)熟悉呢?
就是想不起來,就差一點(diǎn)兒。
“狗脊,你忘了?你以前學(xué)醫(yī),還被你爹打發(fā)著去給我采藥的啊。”
“那天突然下大雨,你沒回來,你爹急死了,跑出去找你?!?p>“后來在山洞里找到你,你當(dāng)時還帶著給我采的藥呢?!?p>楊板橋繼續(xù)開口,聲音之中帶著哽咽。
經(jīng)他這么一說,姜濤猛地一拍大腿。
“是你!”
“楊板橋!”
“你不是當(dāng)年那個游擊隊(duì)隊(duì)長嗎?”
姜濤反應(yīng)過來,有些激動的開口道,“不是,你還活著呢?”
話音落下,方知硯臉一黑。
咱外公也是,哪兒有這樣打招呼的?
人還活著,但也快死了。
“哈哈哈!”
聽到姜濤的話,楊板橋哈哈大笑。
那中氣十足的聲音,甚至震的旁邊窗戶都在嗡嗡作響。
方知硯扭頭看了一眼,乖乖,有點(diǎn)夸張了。
“狗脊啊,哈哈哈,你還記得我啊?!?p>“你啊你??!”
“你知不知道我找你們找了多少年?”
“你們怎么跑到江安市這么一個地方來了?”
“害得我好找?。 ?p>楊板橋一臉的感慨萬千,唏噓不已。
“哎呦,楊隊(duì)長,你找我們干什么???”
姜濤聲音也逐漸變得哽咽了起來。
“嗐,當(dāng)年那情況,我都以為你死了,我還給你哭了幾聲呢?!?p>“哈哈哈,我死不掉??!”
“你現(xiàn)在住在哪里?我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