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陽伯夫人離開沒多久,晚棠便親自來到錦繡苑。
宋芷云眼里凝著淚,死氣沉沉地看著她:“你是來落井下石的吧?我的笑話好看嗎?”
“大夫說你身子虧損得厲害,日后懷嗣艱難。想要身子恢復(fù)得快一點,少哭少憂思?!蓖硖膽械么罾硭?,用長輩的語氣諄諄教誨。
宋芷云眼睛刺痛般瑟縮了下:“那個賤人如何了?”
晚棠看一眼絮兒,絮兒回道:“紫煙吃的醉蟹藥性過烈,傷了根基,日后很難再有孕?!?/p>
“哈哈哈……”宋芷云笑了幾聲,卻沒有一丁點開心的感覺。
絮兒又道:“還請大奶奶把紫煙的身契交出來,侯府不能如此虧待紫煙?!?/p>
宋芷云恨道:“憑什么?她是我的丫鬟!”
“景陽伯夫人還沒走,絮兒,你去傳達(dá)大奶奶的意思吧,憐兒,你去松鶴堂稟一聲,就道大奶奶不服管……”
晚棠話沒說完,宋芷云咬牙切齒道:“你果然是來落井下石的!馮晚棠!”
絮兒冷聲斥道:“大奶奶慎言!姨娘是您長輩!”
“果從因,報從業(yè)。你今日之下場,是你自己壞事做盡的報應(yīng)。趁著坐小月子的工夫,每日三省汝身,好好改正……”
宋芷云聽晚棠一副教訓(xùn)人的口吻,冷笑一聲:“你在教我做人?”
“侯爺還未娶親,身為你的姨娘,我自有教導(dǎo)之責(zé)。絮兒留下拿身契,半盞茶之內(nèi)找不出來,便叫景陽伯夫人來找?!蓖硖膽械酶龔U話,說完便出去吃茶了。
宋芷云氣得腦子一陣陣發(fā)暈。
景陽伯夫人剛罵了她一頓,眼下再把人折騰回來,只會挨更多責(zé)罵。宋芷云縱使傷心難抑,也沒法子反抗,只能叫明月找出紫煙的身契,交給了絮兒。
晚棠旋即去了紫煙住的下人房。
紫煙正在喝藥,看到晚棠主仆,她哪里還有以前的傲慢無禮,乖順地想起身見禮:“姨娘。”
晚棠擺擺手,讓絮兒把身契拿給她看:“你暗中勾引雖不妥,可到底懷的是蕭家子嗣,如今孩子沒了,身子也傷了,我從宋氏那里要來你的身契。待子琢科考回府,便抬你做姨娘,也算對你的補(bǔ)償?!?/p>
紫煙喜極而泣。
她萬萬沒想到自己會因禍得福,當(dāng)即跪在床鋪上朝晚棠磕頭:“多謝姨娘抬舉!多謝姨娘大恩大德!紫煙日后一定好好孝敬姨!好好伺候大爺!”
“你日后做了錦繡苑的半個主子,得盡心照料子琢,宋氏再有出格之舉,也要好言相勸。起來吧,好好養(yǎng)身子?!?/p>
晚棠受了紫煙的恩,又安排了兩個小丫鬟仔細(xì)照料她,這才離開錦繡苑。
紫煙不是個省油的燈,留著這樣一個添堵的在宋芷云跟前蹦跶,日后不需晚棠出手,宋芷云便能過得精彩紛呈。
晚棠走出錦繡苑后,看著樹上新發(fā)的嫩芽,激動地雙手都在輕顫。
她是真的從前世的命運里走出來了!
娘,六郎,你們看到了嗎?
你們也可以的,娘當(dāng)年一定是有苦衷的,我們這一世都要過好。
我們都配過好日子!
“姨娘累壞了吧,回去歇歇?”絮兒的聲音把晚棠拽回神。
晚棠深吸一口氣,感覺今日的空氣格外清新:“你抽空去松鶴堂說一聲我的處事結(jié)果,咱們?nèi)プ现窳挚纯??!?/p>
今日請的大夫自然還是徐行,給宋芷云和紫煙看診完,又去給阿軻看傷了。
阿軻手臂和小腿被火燎了幾個水泡,不嚴(yán)重,徐行給了藥膏配了藥,又叮囑飲食上應(yīng)當(dāng)怎么注意。
晚棠認(rèn)真聽著,記得尤其用心:“日后她的吃食我來安排。”
阿軻豪爽地擺了下手:“姨娘何必大驚小怪,無礙的?!?/p>
“你是個女子,這次因為我的吩咐而涉險,若是不聽我的好好調(diào)養(yǎng),日后我再不敢讓你做事了。”
晚棠秋水黑眸瞪過去,關(guān)心之情溢于言表,看得阿軻連說話都不敢大聲了。
怕把她惹哭,更怕惹她傷心。
阿軻壓著嗓音,乖乖點頭:“好嘛,阿軻聽姨娘的?!?/p>
晚棠展顏:“這么乖,我日后多給你做點好吃的!”
她扭頭看向另外三個丫鬟,鄭重其事道:“你們?nèi)蘸蠓彩卤C鼮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阿軻這次若出事,我……”
她一時哽咽。
若不是阿軻把紫煙拖出來,宋芷云冤枉她的事不會那么順利地澄清。
可倘若讓她重新選擇,她不會再讓阿軻涉險。
對她好的,她都不愿辜負(fù)。
徐行看她們主仆情深,無奈道:“這么多美人,怎得沒一個給我添茶?哎,渴死我了。”
四個丫鬟相繼紅了臉。
憐兒趕忙幫徐行又煮了一壺茶。
晚棠無奈道:“阿軻阿瞞還都是孩子,阿兄不可跟她們?nèi)绱苏f話?!?/p>
“本就是貌美的年歲,叫美人何錯之有?”
這方面,晚棠也說不過他,只能嗔怒地瞪著他不吭聲。
徐行很快敗下陣來,舉起雙手投降:“罷了罷了,我真沒有輕浮你的好丫鬟。你這是跟立淵待久了,學(xué)來一些老古朽觀念?”
晚棠嘆道:“阿兄又不是輕浮浪蕩之人,何必這樣說話叫人誤解?!?/p>
徐行的笑容凝住,半晌才自嘲道:“如此便沒人敢嫁給我了,我也樂得逍遙自在?!?/p>
原來是為了不成親?
晚棠勸道:“阿兄不該固步自封的,這世間并非只有一個好女子?!?/p>
“我知道,只是我對她不住,走不出來。不必憂心我的事情,”徐行擺擺手,示意幾個丫鬟退出去,這才跟晚棠說道,“趙馳風(fēng)再過幾日便要回來了,聽說他此番要帶幾個人回京,所以耽擱至今?!?/p>
晚棠心頭一震。
趙馳風(fēng)是去查她娘的事情了吧?這么說,當(dāng)年的事情,很快就要水落石出了。
“這次那只信鴿不知怎得飛去了百草堂,立淵回府后,你跟他說一聲吧。忘了也無妨,我剛剛已經(jīng)跟趙福提過此事,他會記得?!?/p>
倆人說了一會兒話,徐行便被人請走了。打從救醒楊祭酒家的五姑娘,請徐行看病的達(dá)官顯貴便日漸增多,如今生意興隆,忙得很。
晚棠差人送了點膏藥給采蓮,順手收買一波她的心,這才回去歇息。
此后風(fēng)平浪靜,轉(zhuǎn)眼便到了科考結(jié)束的這一日。
蕭予玦又疲憊又狼狽,是被武安侯府的小廝們抬出貢院的。
眼看馬車?yán)餂]有嬌妻美妾,老夫人也沒過,他不滿地磨了磨牙:“怎得沒人來接爺?”
他辛辛苦苦,不人不鬼地在貢院待了這么多天,怎得誰都不把他放心上?
小廝們面面相覷,誰都不敢觸霉頭,很有默契地緘默不語。
蕭予玦滿腹牢騷,疲憊地躺在馬車上睡過去。
與此同時,趙馳風(fēng)也帶著幾個人進(jìn)了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