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議親的年紀也叫年幼?嚴加管教這等廢話,還是留給你們自己聽罷。本指揮使聽說城郊有塊風水寶地,留給你這年幼無知的女兒正好?!?/p>
蕭峙陰翳地看向祁瑤,那眼神不像是在看活人,分明是在看死物。
祁瑤直到此刻,方知道蕭峙從未欲拒還迎,更不曾對她動過半點兒心思。
一直都是她在一廂情愿!
否則他不會殘忍到這個地步,竟然想要她的命?
就在這時,從兵部趕回來的祁琮急匆匆向蕭峙作了深揖:“侯爺息怒,五妹妹她罪不致死!侯爺身居高位,卻一向清正廉明,今次若為了一己私欲逼死五妹妹,于侯爺?shù)穆暶灿杏绊?,還請侯爺不要沖動?!?/p>
祁琮作為駙馬,沒有半分倨傲,態(tài)度恭敬,言語懇切。
語畢,勇毅伯府上下都緊張得屏了呼吸。
偌大的前廳鴉雀無聲。
“嘩”的一聲,蕭峙竟然拔出隨身佩刀,劃破了這份寂靜。
陰森的寒光直指祁瑤,無情的涼刃幾乎從祁瑤鼻尖上劃下,驚呼一聲便狼狽后退,哪里還有半分端莊。
屋外一樹的鳥雀似乎也受了驚,紛紛撲閃翅膀飛離。
“名聲?”蕭峙冷厲的聲音響徹前廳,“本侯只有屠盡倭族十三部的名聲,只有御史臺彈劾如雪的名聲?!?/p>
晚棠那時忙著在景陽伯府掙命,不清楚蕭峙在邊疆的功績。
但勇毅伯清楚,祁琮清楚!
蕭峙在邊疆時不顧文臣們的反對,一意孤行屠盡倭族,只因他認為倭族人奸詐殘忍、從老到小沒有良善之輩。所以他覆滅其國,屠盡其民。
此事喪盡天良,也為蕭峙博得一個殺神之稱。
大靖內(nèi)外都極為震驚,當時附屬國都因此出現(xiàn)騷動,御史臺們嚇得日日彈劾。
是天子力排眾議,給了蕭峙足夠多的時日呈送倭族之罪證。待證據(jù)傳到京城,震驚朝野!
原來倭族人早就開始屠殺大靖邊疆的村莊,悄悄取而代之,一步步往大靖腹地進犯。
他們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屠殺大靖孩童時,更沒有半分心軟!甚至倭族幾歲的孩童,都能冷漠地將尖刀刺進大靖平民的身體!
從那以后,蕭峙聲名大噪!宮里的賞賜源源不斷地往武安侯府送。
不過這些都是蕭峙在邊疆所做之事,時隔三五載,京城這些養(yǎng)尊處優(yōu)之人多已經(jīng)忘卻!
眼下重新提及,舌燦蓮花的祁琮也詞窮了。
如此功勛的蕭峙,想為他的愛妾討個公道,便是當真把祁瑤砍了,有他們早先取得的證據(jù)在手,只怕最后……
祁琮痛定思痛,恨鐵不成鋼地看一眼祁瑤,再度深揖:“侯爺想要如何處置五妹妹,還請明示?!?/p>
蕭峙若當真想殺了祁瑤,絕對不會說這些。既然說了,便還能轉圜。
起碼留一條命。
蕭峙收起自己的佩刀,畢竟一直舉著也怪累的。
他輕哂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p>
勇毅伯早不敢奢望蕭峙能饒了祁瑤,他尚且處在祁瑤要血灑前廳的恐懼之中。
眼下聽說還有活命的機會,他也深深地彎下老腰:“還請指揮使直言。”
蕭峙不傻,模棱兩可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如此便可?!?/p>
祁瑤臉上早已經(jīng)沒了血色,慘白一片:“我還未出閣,你竟然想讓人毀我清白?你……”
“瑤娘!”祁琮厲聲斥責,打斷她的話。
他瞥一眼蕭峙,看他一張臉冷漠無情,知道這是唯一能讓祁瑤活命的法子,只能艱難地朝勇毅伯點了一下頭。
勇毅伯夫人哭著跑過來,摟著祁瑤哭泣。
祁瑤驕傲的眼淚悄然滑落,和母親哭成一團。
勇毅伯父子當機立斷,讓婆子把祁瑤拖去僻靜的客房。
祁琮哀嘆一聲。
他此前還以為祁瑤把他的勸阻聽進去了,怎么也沒想到她竟然做出這等事!
蕭峙見狀,這才悠悠然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去何處找個男子……”勇毅伯面如土色,他原本就覺得這個女兒得配京城最出色的男子,如今卻要親手將她送給俗物糟蹋!
眼下事出緊急,他去哪里找個好男兒給祁瑤?
況且誰家好男兒愿意唐突一個弱女子呢?
這時候,蕭峙忽然“咦”了一聲,抬眸看向趙馳風:“那個險些唐突了我愛妾的混賬東西呢?”
“侯爺,屬下怕他逃跑,一起帶來勇毅伯府了?!?/p>
祁琮聽到蕭峙忽然問了這么一句,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再次朝蕭峙作揖,借走了宋之初。
被關在客房里的祁瑤怎么肯依,拼命敲打門扇,奈何勇毅伯父子是鐵了心要舍棄她。不顧她的哭喊,按著她灌了湯藥后,又把宋之初給關了進去。
宋之初進去之前,就聽到了趙馳風的叮囑:想活命,就把你原先想做的事情,和這位京城第一才女做一遍。
勇毅伯父子絕望地看向?qū)Ψ健?/p>
盡管祁瑤已經(jīng)昏睡過去,聽不到她的響動,可他們知道,精心培養(yǎng)出來的祁瑤徹底毀了。
一炷香后,蕭峙牽著晚棠走出勇毅伯府。
看熱鬧的老百姓早就被清離,伯府門前靜悄悄的。
晚棠還未從震驚中回神。
她總算明白蕭峙剛回京時,為何渾身厲煞之氣了。
她后怕地咽了下口水,回想當初,她也是膽大包天。
蕭峙看晚棠似有懼意,很快卸了一身戾氣,瞄著她的臉色一起上了馬車。
再次去牽她的手時,她竟然顫了下:“侯爺,若哪日我做錯了事……”
蕭峙無語笑了:“你怕什么?”
“沒……沒有。”
“口是心非的小騙子?!笔捴拍笏掳涂聪蜃约骸?/p>
不知道是不是晚棠的錯覺,她隱約從蕭峙眼里看到一絲委屈:“侯爺,我沒在害怕您。您是保家衛(wèi)國的大將軍,若是沒有您的當機立斷,大靖如今可能已經(jīng)危機四伏……”
她怎么會怕蕭峙?
她后怕的是從未想過背叛蕭峙,也沒想過給他下那種藥,更沒有在蕭予玦和他之間來回徘徊。
晚棠夸了半晌,蕭峙才松開她下巴,視若珍寶地輕輕摟進懷里。
“我也不是生來便殺人如麻,當初第一次殺敵,我也做了一夜噩夢。戰(zhàn)場殘酷無情,你不殺敵,敵便殺你?!?/p>
晚棠環(huán)住他的腰,緊緊的:“我想抱抱年少的侯爺,告訴他:不用怕,你問心無愧,該做噩夢的是試圖侵犯大靖的他們?!?/p>
蕭峙心口震顫片刻,輕聲誘哄:“乖,叫夫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