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請秦二姑娘留下,本侯今日前來,是為提親。”蕭峙揚(yáng)起嘴角,盡量和善笑著,只是眼底冰冰涼涼的。
他真想把這個謝三郎團(tuán)巴團(tuán)巴,滾出去!
但眼下他是來提親的,總要在秦家人面前掙個好印象,便收斂鋒芒,做謙遜儒雅模樣。
秦仲安為難地看向謝彥塵,他更想和國公府攀親,但是武安侯就在眼前,他哪能輕易拒絕?
晚棠感覺有幾道強(qiáng)烈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三個人都在看她,但她抬眸那一眼看的卻是蕭峙。
蕭峙眼里冰雪般的寒涼融化,化作汩汩春水,柔情脈脈。他已經(jīng)跟他家棠棠分別二十三天,濃烈的思念都凝聚在目光之中,藏也藏不住。
晚棠感覺多看片刻,他都會忍不住走過來抱她,便心驚肉跳地又垂下眸子。
謝彥塵的視線就沒從晚棠身上挪開過,昨日準(zhǔn)備這些喜禮時他還聽到些其他傳言:那些參與了馬球賽的小郎君,好幾個都想上門提親!
于是他請那些人吃了頓酒,今日果然沒人敢上門來跟他搶,只是沒想到從京城跑來一個武安侯。
看到晚棠微微泛粉的羞澀,謝彥塵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瞇起:“侯爺兩手空空前來提親?如此不把姐姐當(dāng)回事的嗎?”
蕭峙聽他陰陽怪氣,難得理不直氣不壯。
他原定的計劃自然不是這樣的,江嬤嬤帶了一批上好的提親禮,趙福也帶了一批正在趕著路,絕對不會比這只狼崽子的差。
但眼下,他確實兩手空空。
晚棠原以為蕭峙又要張嘴罵人,沒想到他今日倒是能裝。
他居然好脾氣地朝謝彥塵點了下頭:“謝三郎教訓(xùn)得是?!?/p>
謝彥塵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莫名憋屈。
他一看就比蕭峙年歲小,他一個晚輩教訓(xùn)長輩,說到誰跟前都是很無禮的行為。
秦仲安看蕭峙如此謙遜有禮,不禁對他刮目相看。
邊疆誰人不說蕭峙這位大將軍長得兇神惡煞,京中好友來信也都說這位武安侯不好惹,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秦仲安原本還心有惶恐,今日一見,這位武安侯明明是個很明事理之人。
顯然傳言有偏頗。
秦仲安這才認(rèn)真打量蕭峙一番,氣宇軒昂,俊朗飄逸。
不過到底比他家婉婉年長十歲,臉色確實沒有年輕的謝三郎紅潤康健。
謝三郎年輕氣盛,到底沒忍住,嘲諷道:“久仰武安侯大名,聽聞武安侯府里已經(jīng)有兩房小妾,一個是您繼兒媳的陪嫁丫鬟,一個是陛下賞賜的蘇家庶女。哦,我還聽說侯爺?shù)谝粋€愛妾才走不久?”
他雖然游手好閑,但兄長嫂嫂們卻在老宅給他安排了幾個靠譜的老管事老嬤嬤,京城里達(dá)官顯貴們的動向也會隔三岔五來信詳說。
京城里誰人不知道蕭峙的大名,所以他府里有個風(fēng)吹草動,人人皆知。
秦仲安聞言,頗隱晦地瞄了蕭峙一眼。
暗中比較一番,他還是中意謝彥塵。
他游刃有余地招呼蕭峙吃茶,只字不聊秦婉的婚事。
蕭峙見狀,直勾勾地看向晚棠:“二姑娘別來無恙?!?/p>
晚棠聽他當(dāng)著秦仲安和謝彥塵的面跟自己打招呼,有些面熱心跳,沒好意思抬眸看他:“婉婉見過大將軍。”
“去歲年三十同游京城,二姑娘不似今日生疏。不知老夫人的病可養(yǎng)好了?”蕭峙大大方方地把私交搬到明面上說,不卑不亢似在寒暄,倒是叫人不好意思責(zé)備。
誰責(zé)備,便顯得這人肚里齷齪、心里陰暗。
秦仲安暗暗吃驚:“婉婉和蕭侯還在京城同游過?”
蕭峙很“老實”地把當(dāng)夜與她同游,被不少人看到過,京城眾人早就聽聞過幕籬美人之稱號的事情道來。
秦仲安和謝彥塵都聽聞過幕籬美人,但他們只知道那美人是洛水魏氏。
尤其秦仲安,他原本就在邊疆為官,洛水就在他治下,從未聽說魏氏有那樣一個傾國傾城的美人。所以他從來都是將這件事當(dāng)樂子聽聽,并未當(dāng)真。
眼下聽到蕭峙提及這件事,秦仲安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婉婉就是那位……”
謝彥塵黑著臉,一時后悔扯出這些糟心事。
前廳里靜悄悄的。
秦仲安想到蕭峙炙手可熱時不上門提親,還納個樣貌相似的妾室,便越發(fā)不喜。他接觸過蘇家,聽說蘇家女兒們都是剛烈性子,他家婉婉如此溫順乖巧,可降不住蘇家女。
他沉聲道:“婉婉回去看看你祖母,若醒了,便告知蕭侯前來探望。”
晚棠暗嘆一聲,向幾人告了別。
蕭峙和謝彥塵都依依不舍地目送她離開,謝彥塵眼底的狂熱絲毫不亞于蕭峙,隱隱閃現(xiàn)異樣的執(zhí)著。
秦仲安兩個都不敢得罪,若無其事地招呼倆人吃茶。
不多時,丫鬟過來稟話,只道老夫人還未清醒,蕭峙自然無法入內(nèi)宅探視,吃了一盞茶便起身告辭。
謝彥塵落后兩步,指著滿屋子的喜禮道:“秦大人放心,這些是我前來探望老夫人的心意,不會有流言亂傳。等我兄長抵達(dá)承州,我會再次上門提親?!?/p>
秦仲安滿意地點點頭,他覺得這位謝三郎也不像傳言中那般紈绔,是個知禮數(shù)又聽勸的。
那廂,蕭峙離開秦府后便忽然拐進(jìn)了一個小巷子。
趙馳風(fēng)很快追過來:“侯爺怎得一個人來了?”
“秦二姑娘住在秦家哪個方位?”
趙馳風(fēng)神色復(fù)雜地瞄他一眼:“侯爺這是……”
蕭峙懶得廢話,眼神暗了暗,周身的壓迫感便如潮水般涌來,趙馳風(fēng)哪里還敢再問,很有眼力見地從懷里掏出一張紙,赫然是秦家內(nèi)宅各房居住的分布圖。
蕭峙咬牙切齒道:“早就備好,還故意問?”
不等他抬腳,趙馳風(fēng)便迅速退離幾步:“屬下這就招呼阿軻阿瞞,讓她們給侯爺做內(nèi)應(yīng)?!?/p>
蕭峙緩緩合上眼。
趕路的疲憊壓不過此時的激動,他早在得知可以離京來承州時便開始高興。離別二十三日,相思之苦怎么可能靠剛才那幾眼便能消解?
不多時,在阿軻阿瞞姊妹倆的照應(yīng)下,武安侯蕭峙翻進(jìn)了秦家內(nèi)宅。
除了阿軻阿瞞,沒有丫鬟看到蕭峙。
只有院子里那一池錦鯉在聽到輕微的腳步聲后,歡快地?fù)潋v出大大小小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