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伯安遲遲沒有詢問變賣三房私產(chǎn)一事,剛才大夫人忍不住問了二夫人。
結(jié)果自然不如意,于是妯娌二人起了爭執(zhí)。
晚棠嫁給誰,對大夫人來說都一樣,國公府或侯府愿不愿意給他們大房的生意行方便,都得看姑爺?shù)囊馑?,而不是看他們的門第。
她如今只想跟晚棠處好關(guān)系,日后出嫁發(fā)現(xiàn)三房的私產(chǎn)不見了,也更容易補救。
何況她也真心喜歡晚棠,女兒就是比混小子們乖巧嬌軟。
大夫人把晚棠往身后一扯,難得當(dāng)著第三人的面反駁二夫人:“兇婉婉做什么?母親曾經(jīng)做過郡主,她教出來的孩子不好,誰教得好?”
二夫人氣得胸口起伏不定,冷哼著離開養(yǎng)心齋。
晚棠眸光一閃,故作害怕的樣子抬手揩眼角。
大夫人回頭看她竟然被嚇哭,心疼道:“嚇到了?你二伯母心緒不好,不是在沖你發(fā)火。”
“二伯母會不會為了懲戒我,故意違背祖母的意思,把我許給謝家?”
大夫人怔了怔,眉頭一皺:“她敢!母親昏迷前明明白白說過,她確實是想把你許給武安侯,你大伯父聽到了?!?/p>
“可家中事務(wù)都是二伯母他們說了算?!蓖硖镊鋈皇?。
提起這茬,大夫人不高興道:“大房還在呢!我看還是武安侯知道疼人,年紀(jì)大點兒也穩(wěn)重。謝三郎今日當(dāng)著你大伯父的面就敢唐突你,這等浪蕩子,我第一個不答應(yīng)!”
晚棠偷偷掐一把手心,疼出點點淚光:“大伯母真好,我原以為祖母病倒,便沒人疼我了……”
大夫人聽她語含哽咽,心疼得把人摟進懷里:“好孩子,你父母雖走得早,不是還有大伯母嗎?那謝三郎不是善茬,大伯母不同意和謝家結(jié)親?!?/p>
她若有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女兒,二房敢打她女兒的主意試試!
晚棠回抱住大夫人,千恩萬謝,把她哄得嘴角一直翹著。
晚棠知道她眼下是在和二夫人賭氣,能硬氣多久便不知了。
但愿能為蕭峙明日的提親幫到忙。
當(dāng)晚是晚棠衣不解帶地照顧魏老夫人的,老夫人醒是沒醒,但氣息比之前沉穩(wěn)了些許。
夜深人靜時,晚棠才悄聲問花嬤嬤:“祖母體內(nèi)的余毒是怎么來的?”
花嬤嬤的眸光閃了閃,依舊不敢妄議主家的是非,只含糊道:“這……我也不知?!?/p>
“是多年前留下的?祖母的身子可是因為中過毒才不好?”
花嬤嬤想了想,終是點下頭去。
晚棠看自己沒猜錯,又問道:“別的我不多問,嬤嬤只需告訴我,祖母的余毒和大房二房有沒有關(guān)系?若有關(guān),日后便不能只讓她們兩房侍疾。”
花嬤嬤的回答讓晚棠陷入迷惘:“這件事倒是和他們兩房沒關(guān)系,二姑娘安心回去歇息吧,老奴會一直在老夫人旁邊守著的?!?/p>
晚棠婚事懸而未決,不僅沒有半句抱怨,還對魏老夫人關(guān)懷備至,花嬤嬤都看在眼里。
晚棠若有所思,尾骨隱隱作痛,趕走了她的睡意。
她琢磨半晌,朝驚春招招手,跟她耳語道:“你明日找人問問,二祖母平日里都做些什么?是否一直都關(guān)在屋子里不出門?!?/p>
驚春當(dāng)即冷下臉,覺得晚棠白眼狼。
她們老夫人對她那么好,她竟然關(guān)心起那個瘋婆子了!
晚棠看到她不情愿的模樣,心累地長嘆一聲:“你這是做什么?你和染秋對秦家下人更熟悉,讓你們做點事都叫不動了?”
“奴婢不敢?!斌@春板著臉,看都不愿看她一眼。
晚棠面色不善道:“你只管好好聽差,若不會,那便讓花嬤嬤重新教你規(guī)矩!”
驚春到底是丫鬟,看一向和和氣氣的晚棠動了怒,訕訕地看了花嬤嬤一眼,沒敢再給臉色,更不敢反駁。
晚棠不需要她帶著答案去找證據(jù),只想根據(jù)她明日打探的結(jié)果來驗證她的懷疑對不對。
秦家如今暗流涌動,她只想藏拙,一關(guān)關(guān)地順利通過。
她眼下已經(jīng)坐實了三房獨女的身份,
近來事事不如意,除了尾骨疼,她頭也疼……
翌日,蕭峙帶著江嬤嬤來秦家提親。
江嬤嬤身子還很虛,被蕭峙親手扶著往秦家前廳走,身后跟著一抬抬的提親禮,沒有謝彥塵那次夸張。
江嬤嬤耐心等了一盞茶的工夫,詫異地看向蕭峙:“你不是都安排好了嗎?秦家怎得擺起譜來了?”
秦家人遲遲不來,顯然是在怠慢。
蕭峙云淡風(fēng)輕道:“出了個岔子,魏老夫人如今昏迷不醒了。”
江嬤嬤當(dāng)即唉聲嘆氣:“回頭我去廟里求求,你的姻緣怎得如此不順?老身水土不服便罷了,秦家老夫人怎得也出了事?也太湊巧了?!?/p>
她隨意一句牢騷,蕭峙卻冷不丁一震:“太過湊巧便是人為?!?/p>
江嬤嬤沉吟道:“怎會?知曉此事之人都是你的心腹,絕不可能泄密?!蓖硖母豢赡苄姑埽氉砸蝗思娜嘶h下,除非她想聽從秦家人的安排另嫁他人。
可還有誰能比她家哥兒更好?
她相信晚棠不會生出這樣的異心。
倆人同時陷入沉思,誰都猜不透是誰在暗中下黑手。
這時,二夫人姍姍來遲,笑著招待蕭峙和江嬤嬤。
看到蕭峙抬來的那些提親禮,她權(quán)當(dāng)沒看見。
江嬤嬤作為蕭峙這一方的長輩,主動提及秦婉和蕭峙的婚事:“老身聽說貴府二姑娘知書達理、溫柔賢淑。我們千里迢迢從京城而來,略備薄禮,武安侯府誠心求娶府上二姑娘,還望府上笑納,日后常來常往,喜結(jié)秦晉之好?!?/p>
江嬤嬤溫和笑著,態(tài)度謙卑。
二夫人默不作聲地聽她講完,這才放下茶盞:“實在對不住,我家二爺今日忙著州里庶務(wù),家中老母親又染了重病,眼下不宜……”
不等二夫人把話說完,大夫人發(fā)顫的聲音便打斷了她:“宜!怎得不宜了?男大當(dāng)婚,女大當(dāng)嫁,婉婉已經(jīng)被耽誤到十七歲了,還要耽誤她多久?”
蕭峙抬眸看過去,只見晚棠扶著大夫人的胳膊,倆人一起趕來前廳。
看到晚棠面有倦怠,蕭峙揪心不已。
他施施然站起身,恭敬地朝大夫人揖了揖。
江嬤嬤驚詫地看到她家哥兒變了個人似的,前一刻還桀驁不馴、面帶譏諷,這會兒卻謙和溫潤,連眉眼中的戾氣都散了個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