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巧娘想到什么,氣得眼眶通紅:“所以他還是有可能是趙氏所生,想到他身體里可能流著那個老虔婆的血,我便覺得惡心!”
她生母辛辛苦苦將他們養(yǎng)大成才,到頭來孩子不是自己的。
馮巧娘也是做娘的人,她明白這種痛有多傷人。
“阿娘,祖母還在秦家生活著,大伯父以及那么多兄長都是秦家人,是咱們的至親。二伯父如今有官身,計較他是誰生的并不明智,鬧大了會毀掉秦家的。我已經(jīng)差人去邊疆暗查,倘若二伯父當(dāng)真不是祖母所生,我一定會想法子找回真正的二伯父?!?/p>
馮巧娘抹了一把淚,點點頭:“嗯,你說怎么辦便怎么辦,娘都聽你的?!?/p>
“日后咱們就把二房當(dāng)至親,不過娘切莫把我們的關(guān)系告訴二房?!?/p>
“我知道,大房也不告訴?!瘪T巧娘知道厲害,棠棠如今貴為太師之妻,若是身世被人拿出來做文章,武安侯此前處心積慮的安排便都白費了。
她不傻,為了女兒的幸福,她會守口如瓶。
母女倆正說著話,外面?zhèn)鱽戆⒉m的聲音:“二老爺快到了?!?/p>
晚棠抓住馮氏的手:“阿娘陪我去見趙氏吧?!?/p>
“她個瘋婆子,見她做什么?”馮巧娘嘴里這么嘀咕,卻還是拉著晚棠的手一起去了。
隨行的還有阿軻阿瞞。
幾人來到趙氏被關(guān)押的小院,照顧趙氏的婆子看到晚棠,略作猶豫后,沒敢阻止她進屋。
“我與二祖母有要事相商,你們守在院門口,不許任何人進來?!?/p>
兩個婆子哪里敢說“不”字,點頭應(yīng)聲便往院門口去了。
晚棠先讓兩個丫鬟進屋制住趙氏,這才和馮巧娘進去。
趙氏看到馮巧娘母女,驚恐地瞪大雙眼,嚇得直往后退。
馮巧娘冷笑一聲,輕蔑地翻了個白眼。
“趙氏還認(rèn)得她這張臉?她是祖母的小女兒,她福大命大,活得好好的?!?/p>
“你可知道,祖母的三兒子也沒死,要不了多久便會跟祖母團聚。”
“嘖嘖,你處心積慮調(diào)換祖母的嫡子女,可惜,你的兩個孩子都死得早?!?/p>
晚棠故意刺激趙氏,趙氏渾濁的眼神時不時清明片刻。
想到自己兒女的慘死,趙氏痛苦地嘶吼起來。
她進了秦家后,忍不住親近兒女,漸漸被魏老夫人懷疑。若非如此,魏老夫人到死應(yīng)該還在對她兒女寵愛入骨!
她悔啊,小女兒可是大著肚子在她跟前咽的氣!
老虔婆故意以關(guān)愛之名,讓她女兒在孕期滋補過甚,以至于胎兒過大,她女兒難產(chǎn)了兩天兩夜,最后還是母子雙亡!
兒媳也差不多情況,只是兒媳的女兒命大,生下來還有一口氣。
趙氏看向晚棠,眼中流露出眷戀之色:“我是……祖母,我才是祖母?!?/p>
晚棠譏誚道:“你算哪門子的祖母?我出嫁時祖母給我那么多陪嫁,你給了什么?你這身份,只會給我丟臉……”
趙氏聽到“本該”是她親孫女的“秦婉”這般嫌棄她,受到的刺激不深,要死要活地嘶吼哭啼起來。
就在這時,秦仲安趕到小院,讓守門的兩個婆子噤聲,自己只身往里走。
剛走到門口,他隱約聽到晚棠提到他名字,便皺眉貼在門上傾聽。
“……你看到自己兒女亡故,想要報復(fù)祖母,便處心積慮開始挑撥。”
“你故意說二伯父也是你生的,挑撥二伯父和祖母這對親母子,想借二伯父的手害祖母?!?/p>
“二伯父若是你生的,你為何進府后沒有像關(guān)心你親兒女那般關(guān)心他?”
屋子里,趙氏如今本就瘋瘋癲癲,哪里還受得住晚棠的刺激,很快便撕心裂肺地吼起來:“別說了,你這個白眼狼!”
“老二那個蠢貨,我騙他又怎么了?我一直哄他殺魏氏,他偏不!他要真是我兒子,哪會這樣優(yōu)柔寡斷!蠢貨!都是蠢貨!”
趙氏罵罵咧咧,又哭又笑。
屋外,親耳聽到這些話的秦仲安踉蹌幾步后,勉強站穩(wěn)。
一股森寒從骨子里沁出,烈日都曬不熱這股冰冷。
他初為人父沒多久,便被趙氏告知所謂的秘密。
起初他也不信,可趙氏明確說出他身上的胎記,說了當(dāng)初調(diào)換他的詳細(xì)經(jīng)歷。
彼時老父親還沒亡故,他暗中質(zhì)問,老父親卻并沒有否認(rèn)調(diào)換嫡出子女的事情!
從那以后,他便信了趙氏。
忍不住偏幫趙氏,害怕自己身上骯臟的血脈曝光。
多少個日日夜夜,他被噩夢驚醒,怕魏老夫人指著他鼻子罵他孽種,讓他身敗名裂。
他在擔(dān)驚受怕中禹禹獨行,一步步爬到今日的知州地位。
眼下回頭一想,是了,他那時感覺天都塌了,并沒有來得及問父親,調(diào)換的孩子里有沒有他!
當(dāng)初聽趙氏講述出生的細(xì)節(jié)、調(diào)換的經(jīng)過,因為講得詳細(xì)逼真,他聽多了便也真的信了。
秦仲安不等屋子里的人察覺,又跌跌撞撞地離開了這個小院。
走的時候讓守門婆子牢牢閉緊嘴巴:“不許跟人說我來過!”
只是他動作再輕,卻瞞不過屋子里的晚棠。
阿瞞一直躲在窗后,就著縫隙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等秦仲安離開,晚棠便也結(jié)束了對趙氏的刺激。
一個人受了強烈的刺激,很有可能說違心的話,只為了堵住對方的嘴,為了一時泄憤。
當(dāng)然,也可能順勢承認(rèn)事實。
譬如趙氏,被她激了一會,說出來的話竟然比晚棠預(yù)料的還要有效果!
她相信,秦仲安親耳聽到這些后,再配以二夫人的哄勸,很快就會重新認(rèn)同自己是嫡出。
走出屋子時,艷陽高照。
青蓮庵的師太趕過來,看到小院里氣氛祥和,放心地松了口氣。
晚棠母女去主殿上了香,捐了一筆香火錢后,便帶著馮氏離開了青蓮庵。
小師父送她們離開后,不解地問師太:“師父此前不讓秦知州帶走那位馮娘子,今日怎得又同意秦家人把她接走了?”
“那日秦知州渾身戾氣,我怕他傷人性命。今日這位貴人一身和氣,不會傷人?!?/p>
師徒倆再次目送晚棠的背影,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她們哪里知道,晚棠下了山后,眸子里便生出一股殺意。
趙氏這個禍害,不能繼續(xù)留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