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的淮王被火藥炸醒,捂著腦袋防止被震掉的落石砸腦袋。
他跑出山洞,來不及責罵,風馳電掣地跑到初七跟前:“成了?”
初七面不改色,淡然地點了下頭。
淮王激動得拍了一下他肩膀:“你是本王的第一大功臣!想要什么盡管開口!”
初七抬眸看向淮王的臉,隨后眸光往下移動,落在他脖子上:想要你的腦袋,你給不給?
淮王明明興奮得渾身火熱,卻忽然感覺一股瘆人的涼意爬上后背,嚇得他縮起脖子打了個寒噤。
他掃一眼周圍傻愣著的兵士:“都愣著做什么?都聽戚將軍的調(diào)遣,盡快制火藥!”
蕭峙離開淮州去邊疆那段日子,淮王趁機擴充自己的軍隊,從山腳擄來不少男丁。因著沒工夫好好訓練他們,一個個都跟呆頭鵝似的,經(jīng)常傻愣著不知道做什么。
眼下聽到差遣,他們才沉默著走到初七跟前,對這個突然變成將軍之人畢恭畢敬。
初七不姓戚,是來到淮王跟前隨口胡謅的姓氏。
他瞟瞟圍在身邊的兵士,約莫二十人,扭頭便沖淮王道:“人手不夠。”
“你要多少?”
初七指著遠處的大坑道:“火藥一響,朝廷派來的人會嚇得不敢輕舉妄動,我們得趁機多制作點火藥,否則等他們回過神,便來不及了?!?/p>
淮王和身邊的幕僚都覺得這話說得在理。
左手擒著“太師夫人”,右手握火藥,他們的火焰軍很快便要不負盛名,成為無敵一般的存在。
于是,淮王便把臨時抓獲的幾十名壯丁都交給了初七使喚,余下不足百人的火焰軍負責巡查警戒。不過,他還是差遣了兩名心腹跟在初七身邊,擔心他拿著火藥私逃。
他哪里猜得到,那聲驚天動地的炸響,便是初七和蕭峙之間無聲的約定。
火藥制成之日,便是蕭峙攻山之日。
哪來的不敢輕舉妄動,他家侯爺妄動之前,都會做好充足的準備。
另一頭,蕭峙親自帶人突擊淮王的火焰軍時,淮王正在親手砍樹。
發(fā)髻亂糟糟的,一張臉又黑又瘦,身上沒穿鎧甲,一身淡青色衣袍臟了好幾塊。明明砍樹砍得一身臭汗,嘴角卻快咧到耳朵根了。
“嘿!砍死蕭峙那王八羔子!”
“嘿!本王半個月后便要攻進京城!”
淮王砍一斧頭,便激動地嚷一句心愿。
等初二把火焰軍巡哨之人丟過去時,淮王的斧頭剛砍進樹身,一時沒拔出來。
抬眸看到被他蛐蛐之人就在眼前,他活見鬼似的往后退了數(shù)步。
蕭峙大手一揮。
“殺!擒淮王!”初二帶頭嚷了一聲,所有的輕騎兵提著兵器,一鼓作氣沖上去……
潁州別院。
晚棠肚子太大,不宜再長途奔波,蕭峙明確表示會讓晚棠在這個別院里生孩子。
秦家七個兄弟各自分工,老三帶著護院們巡視院子各處,以防萬一;秦大郎一早便帶人出去購置東西;小一點的六郎七郎便陪在晚棠身邊,哄她開心。
許是家里來人,晚棠太過高興。
也興許是身子骨實在養(yǎng)得好,肚子里的孩子長得足夠快足夠結(jié)實。
秦七郎給晚棠表演側(cè)手翻,秦六郎搖頭晃腦地給晚棠當說書先生。
晚棠樂得咯咯笑,忽然間,腹部緊緊繃起,傳來一陣劇痛。
她撫著肚子沒敢動彈,紅潤的臉色變了變。
秦六郎及時察覺到她的異樣:“二姐姐?”
晚棠等痛勁兒過去,急忙吩咐他們:“去前院請徐大夫,把江嬤嬤請過來,我可能要生了?!?/p>
秦七郎急得掉眼淚,哭著往前院跑。
秦六郎見狀,讓丫鬟們?nèi)フ埥瓔邒吆头€(wěn)婆,他則果斷將晚棠打橫抱進屋,放上美人榻。
晚棠自認是一個很能熬痛之人,可她沒料到生孩子會這么痛,痛到肚皮再次繃緊時,她死死揪著秦六郎的衣襟,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江嬤嬤和穩(wěn)婆住得近,倆人很快趕過來。
穩(wěn)婆一看晚棠的模樣,便知道她要生了,當即吩咐下去:“快去燒熱水,多燒點,你們準備剪刀、銅盆……”
秦七郎和徐行狂奔而來,被江嬤嬤攔在門外:“要生了,你們在外面候著。哥兒呢,還沒回嗎?”
徐行搖頭:“我已經(jīng)讓人遞消息去了?!?/p>
江嬤嬤淡定地坐在正屋里,讓徐行在一旁吃茶:“女子生產(chǎn)兇險萬分,夫人的性命便有勞徐大夫了?!?/p>
徐行看到忙忙碌碌的丫鬟們,緊張地呼吸都在發(fā)緊:“她會安安穩(wěn)穩(wěn)的。”
屋子里的晚棠被陣痛折磨著,她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只知道肚皮緊繃得越來越頻繁。
饒是她這般堅強的人,痛意再一次襲來時,她還是情不自禁地飆出兩行淚。
她好痛,痛得想拿腦袋去撞墻。
這種痛是拆骨扒筋的痛,痛起來沒有半分精力思考。
這種時候,她心底最柔弱之處顯露,痛意一消失,她滿腦子便都是蕭峙:“夫君……”
她想要他陪在旁邊。
正在忙活的驚春頓了下步子,走到她身邊柔聲安撫:“夫人再等等,侯爺快來了,快來了。”
晚棠可憐巴巴地滿眼期盼地看過去:“快來……了?”
話音未落,痛意再次襲來。
驚春只能撒謊安撫:“在路上了,就快到了。”
蕭峙收到消息時,正在淮王曾經(jīng)居住的山洞里清繳東西。
他握著佩刀的手抖了下:“你剛剛說什么?夫人要生了?”
初二剛點了下頭,還沒來得及說細節(jié),眼前便飛快竄出去一個影子。
下一刻,他著急忙慌地追出去:“侯爺小心!慢一點!”
蕭峙慢不了一點兒。
他計劃周詳,原本是打算在晚棠生孩子時陪伴在側(cè)的。
他用最快的速度趕到別院,進門時馬都沒下,徑直策馬奔了進去。
抵達正屋,他剛翻身下馬,便聽到屋子里傳來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聲。
蕭峙渾身一震,來不及卸下腰間佩刀,便風風火火地往里闖。
穩(wěn)婆和丫鬟們驚呼連連,想攔他都沒攔住。
屋子里還沒來得及收拾干凈,入目所及,不是猩紅的水便是染血的布帛,血腥氣十分沖鼻。
蕭峙心驚膽顫地跑到床榻前,盯著床榻上合著眼、白著臉的晚棠,輕聲喚了一聲:“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