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峙想順當坐上那個位置,如今的皇家便不能再有能繼承皇位的皇嗣存在。
九皇子這個當口失蹤,是個棘手的問題。
不過蕭峙并未糾結(jié):“繼續(xù)打聽九皇子的下落,明日起本侯閉門養(yǎng)傷。”
蕭峙原本可以直接推開小皇帝,誰都不必受傷,但他選擇了故意擋箭。
有鎧甲護身,他的胳膊只傷了皮毛。
可惜,赤甲軍的準頭不行,沒有射中小皇帝的要害。
“只打聽?可要做點兒什么?”
蕭峙擺擺手,越是關(guān)鍵時刻越要沉得住氣:“暫時什么都不做,耐心等著,梁王今晚必有動靜?!?p>讓梁王和小皇帝狗咬狗去吧。
他在朝堂上一頓辱罵,便是在激梁王。小皇帝手下的臣子對他如此不敬,自然是以為小皇帝勝券在握,梁王怎會不著急?
小皇帝都要對老曹公公殺人滅口了,怎么可能對梁王心慈手軟?
經(jīng)歷了乩文、淮王等事,小皇帝只會覺得猶猶豫豫留下那些人的性命,會后患無窮。
蕭峙一步步鋪墊至今,小皇帝本性又心狠手辣,倘若梁王乖乖待在詔獄,今晚必定會喪命。
蕭峙抬眸看天,烏云遮月,要變天了……
這一晚,不太平。
梁王入京數(shù)日,怎么可能不為自己留退路。詔獄之中早就安插了自己的人手,他當晚便被救了出去。
梁王咬牙切齒地看著皇宮方向:“讓他們動手吧。”
“殿下,此時動手,所有人都會懷疑您……”
梁王敦厚溫和的笑容沒了,本就硬朗的輪廓,這會兒在夜色中越發(fā)凌厲。
“命都快沒了,還介意別人懷疑做什么?劉進呢?他府中不是有一位擅長模仿他人筆跡之人?讓那人為本王寫一份傳位詔書!”
當晚,宮里火光流動了一宿,直至天明才停歇。
今日天氣陰沉,厚重的烏云壓在京城上空,暴雨將至。
武安侯府的正門被人急躁敲開。
門子揉著眼睛,打開角門一條縫,看到兩名臉上帶著血點子的內(nèi)侍:“速速讓太師接旨,陛下有口諭。”
門子不敢怠慢,急忙請他們先進門吃茶,另一個門子則飛快跑去梅園遞話。
蕭峙睡眼惺忪地出來,兩位面生的內(nèi)侍上前:“太師,宮中生變,陛下讓雜家冒死前來,將此物交給太師……”
蕭峙垂眸去看,兩名內(nèi)侍從袖中掏出一份圣旨。
圣旨還沒展開,一道寒光晃了晃,兩名內(nèi)侍雙雙握著匕首,直接奔著蕭峙的心口去了。
“嗆”的一聲,匕首撞上硬物。
蕭峙躲避行刺時,其中一把匕首還是戳到他的腹部。
那兩名內(nèi)侍大驚,蕭峙在家竟然還穿著軟甲!
不等蕭峙下令,初四帶著幾個護衛(wèi)沖出來,三下五除二地活捉了兩名內(nèi)侍,且熟能生巧地卸了他們的下巴。
蕭峙看到初四,沉下眉眼:“你們怎么來了?”
把那兩人押走后,初四才向蕭峙稟報了晚棠的交代:“夫人放心不下,命令屬下來京城打探消息,必要時幫侯爺跑跑腿。”
蕭峙長嘆一聲:“來得正好。這兩張生面孔估計是梁王的人,你們速速去這幾個府上通風報信,讓他們……”
蕭峙手邊人手不夠,初四他們回來得正好。
皇宮里,血流成河。
梁王手持長刀,踏著尸山血海朝小皇帝走去。
小皇帝的傷口早就崩開,身上中衣被染成血紅,原本伺候他的內(nèi)侍和宮女們都瑟瑟發(fā)抖地縮在角落里,跪趴在地上,不敢抬頭瞄一眼。
“我的好八弟,你殺了六弟(珋王)、五弟(淮王)、七弟還不夠,竟然還想要本王的命。”梁王卸下平日的偽裝,濃濃的殺氣在眉眼中浮蕩。
小皇帝又疼又怕,冷汗淋漓:“你……四哥,外敵蠢蠢欲動,你若篡位……父皇在天之靈不會原諒你的!”
“你弒兄殺父,五弟六弟他們的血脈也被你暗中除盡,你說父皇不原諒的會是誰?”梁王手里的刀上還掛著血,走一步,往下滴一滴。
小皇帝嚇得倒吸涼氣。
“我原本已經(jīng)認命,我處心積慮地盡孝,父皇凡有疑難,我也會想法子幫忙出謀劃策,最后得到的是兄弟們的嘲諷挖苦,父皇呢,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權(quán)當看不見我的努力。”
“憑什么讓你做太子?父皇怎會不清楚蘇后無德,心如蛇蝎?可父皇寧可讓你做太子,也看不到我的努力,憑什么?”
小皇帝欲哭無淚,他恨哪!
寵信劉進這等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有何用?他不該懷疑蕭太師的。
倘若一直信重蕭太師,蕭太師能文能武,定能護他周全!
倘若昨日蕭太師沒有被那些蠢貨氣得辭官離開,蕭太師定能幫他將皇宮里的殘局收拾收拾,絕對不會讓梁王有可趁之機。
他傷成這樣,時不時昏睡過去,曹順此前又侍奉了梁王數(shù)日,所以他清醒時便讓人將曹順關(guān)押了起來,由不熟悉皇宮情形的鄔大將軍負責護駕。
眼下,一切都遲了。
“就憑你是蘇后生的?你可知道我為了今日,暗中散了多少錢財,做了多少努力?”梁王恨得雙眼猩紅,一刀插進小皇帝的身子。
小皇帝眼里崩出血淚,痛意傳到四肢百骸。
他死死瞪著梁王,怎么都想不到最后會命喪于此。
早知如此,他一定不會耍心機吸引先帝的注意;早知如此,他會安安分分做他的八皇子;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小皇帝滿含懊惱,腦子里最后一刻想到的是蕭太師。
早知如此,他絕不懷疑蕭太師。
梁王扔下手里那把長刀,朝身后的黃副使丟了個眼色。
小皇帝的寢殿里傳出此起彼伏的求饒,但是很快全都歸于沉寂。
梁王走出寢殿,望著頭頂壓頂?shù)臑踉疲统鲆环剿嘏谅v騰地擦拭手上血漬:“蕭峙是個不省心的主兒,帶人圍住武安侯府,取他首級來見本王!另外差人去一趟潁州,將他妻兒抓進京?!?p>倘若今日能取蕭峙性命,抓了他妻兒后正好斬草除根。
倘若今日讓蕭峙逃脫,抓住他的妻兒后便可以誘他束手就擒!
“臣遵旨!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黃副使彎起唇角,帶頭向梁王行了跪拜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