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聽到徐母這番話,苦得嘴巴都張不開。
但他已經(jīng)想通了,他是男人,這門婚事出了問題,他得想法子處理。既然已經(jīng)跟鄭書雅簽字畫押,他便不打算再把責任推過去。
嘆了會兒氣后,他剛要安撫母親,便聽徐母顫著聲道:“你莫不是還沒有放下珍娘?你以前騙我的?”
徐行抬眸,看到老母親紅著眼眶抹眼淚,跪爬過去,給坐在椅子上的母親揩眼淚:“母親這是說的哪里話?我連珍娘長什么模樣都忘記了。說放下便是真的放下,我何時騙過您?”
徐母想了想,確實沒怎么騙過。
以前一門心思要娶珍娘的時候,半點兒迂回都不懂,張口閉口都是氣人的大實話。
“那你怎得不跟鄭氏好好過日子,昨晚還分床睡?”
徐行眼角直抽抽:“母親你……我昨晚身上有酒氣,怕熏著她,所以才讓她睡別處。母親若再差人監(jiān)視,被她發(fā)現(xiàn),指不定要跟兒子離心。”
徐母聽完徐行的解釋后,覺得有道理。
再聽到最后那句話,忙小聲道:“你別告訴你媳婦兒,我也是擔心你,才多問了幾句你院子里的事情,以后不問了。你答應(yīng)娘,一定要好好過日子,我這兩日仔細觀察過,你媳婦兒是個知書達理之人……”
徐行聽著母親的苦口婆心,艱澀地點了頭:“母親放心,兒子明白,兒子去接她回府?!?/p>
“好,去吧?!毙炷赴研煨蟹銎饋?,親手幫他撣了撣膝蓋處的灰塵。
徐行愁眉不展地往前院走去,讓人套車,打算去百草堂接鄭書雅。
此時的鄭書雅正在回府的路上,途徑后門所在的巷子時,看到一對憨厚的夫妻推著一輛獨輪小車在徐府后門敲門,獨輪車上坐著一個小童,掉了兩顆大門牙,正在用旁邊的牙齒啃東西吃。
鄭書雅從軒窗縫隙看到這一幕,不禁笑了。
花枝看到這一幕,小聲道:“他們又來了?!?/p>
“你認識他們?”
花枝看鄭書雅詢問,笑著點頭:“那個小娃娃是五郎救回來的,沒收過他們銀錢,他們便年年送些自家種的瓜果給五郎。不過五郎特地交代過,他們家貧苦,來送東西時務(wù)必付銀錢,當是徐府跟他們買的?!?/p>
徐行在家中行五。
鄭書雅想到自家父母和徐母說過的話,心里又落下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落寞。
她確實先入為主了,簡直錯得離譜,她最不該的便是新婚夜那晚讓阿黎替她圓房。
花枝看鄭書雅不說話,訕訕道:“少夫人莫怪奴婢多嘴,五郎一直都是重情重義之人,少夫人多與五郎相處相處,自能感受到五郎的為人,千萬別聽外面的人胡言亂語。”
今日去百草堂的時候,有人聽說鄭書雅是徐行的新婚妻子,便有那嘴賤之人開始議論徐行以前的事情。
花枝聽到了,她覺得鄭書雅肯定也能聽到。
“五郎說過,愚蠢的人才會用耳朵去了解別人,聰明人都用眼睛親自了解。奴婢覺得少夫人是聰明人,希望少夫人不要拿以前的事情和五郎鬧矛盾?!被ㄖ驮谒麄兩磉吽藕?,看得比徐母多,猜到徐行和鄭書雅之間有矛盾。
鄭書雅聽了這番話,氣血直沖面門,燙得慌。
呵呵,這話無形之中將她罵得很徹底。
她也覺得自己蠢,先入為主地以為所有男子都一個德行,她爹娘看似恩愛,不也還是有妾室?她娘也是被逼著大度。
當今陛下如今只有皇后,她爹娘在家總是夸新帝專情,可她不這么認為。
眼下專情,以后就未必了,到時候皇后人老珠黃,朝臣若是讓自己鮮花一般的女兒在陛下跟前晃晃,難保他不動心。
馬蹄噠噠,快到徐府門口時被攔下。
鄭書雅聽到外面?zhèn)鱽碚f話聲,下一刻,馬車簾子被掀開。
徐行讓花枝她們下去,獨自坐在車簾邊,直勾勾地看向鄭書雅:“好端端的為何堅持要去百草堂?”
他實在沒心思在外面跟她扮演恩愛夫妻,他有點兒后悔在契約書上寫下這四個字。
鄭書雅張嘴又是一句“對不住”。
徐行嗤笑一聲,陰陽怪氣道:“我姓徐,名行,字緩之,何時改名叫‘對不住’了?”
鄭書雅聽得出他的嘲諷,也不生氣:“我這兩日很慚愧,新婚夜那晚是我的不對,你能再給我一個機會嗎?”
她怕再次被徐行打斷,一番話說得跟竹筒倒豆子一般。
徐行目光怪異地看著她:“給你什么機會?你不想跟我過,我也答應(yīng)了,契約書也已經(jīng)寫給你,你還有什么要求?”
“我們試著像正常夫妻一樣過日子,可好?”鄭書雅緊張地看過去。
徐行有前車之鑒,心里并未升起一絲一毫的喜悅。
徐母憂心忡忡的樣子在他眼前浮現(xiàn),他到嘴的拒絕終究沒說出口,違心問了句:“怎么試?”
鄭書雅愣了下,耳根子悄然爬紅:“就像其他夫妻那樣?!?/p>
徐行等了半晌,看她沒再繼續(xù)說別的話,便默認了。
他知道他態(tài)度不大好,成親的日子跟他的期待背道而馳,他實在提不起精神。但是看到鄭書雅尚且青澀的面容,他知道他確實該收斂脾氣了。
他年長于她,不能總是這樣僵持。
馬車沒幾步便回到徐府門口,徐行下了馬車后頓了片刻,看到鄭書雅出來,朝她抬手。
鄭書雅看了他一眼,徐行恰好也抬眸看過來。
她不大好意思地把手放進他手心,徐行也僵硬地笑了下。
等她下了馬車,徐行自然而然地松了手,放慢步子跟她一起走。
鄭書雅深吸一口氣,垂眸緊緊盯著徐行身側(cè)的大手。
白白凈凈的,指頭纖長,很好看。
既然已經(jīng)成親了,她不該這么矯情的。
念及此,她深吸一口氣,主動伸手要去牽徐行。
一陣風吹過,吹亂了徐行鬢角一小縷頭發(fā),徐行恰好抬手整理。
鄭書雅的手撲了個空,尷尬地在徐行身側(cè)抓了兩把風。
徐行將手落回原位時,鄭書雅的手還沒收回。
他的小指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詫異地低頭看了一眼,剛要往旁邊撤開半步,便看到鄭書雅的食指忽然勾過來,勾住他的小指頭不松。
徐行皺起眉頭,不解地往周圍看了看。
沒有徐家人經(jīng)過,也就是說眼下不必扮演恩愛夫妻。
他又疑惑地看向鄭書雅,還沒問出口,便感覺她柔軟的指頭似藤蔓,一點點勾住他其他指頭,直到緊緊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