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秦家澤豐苑秦伯安吃了個六七分醉,被大夫人按到床榻上歇息。
秦伯安打著酒嗝,閉著眼欣慰地說道:“新姑爺對婉婉確實不錯,瞧著比大姑爺靠譜?!?/p>
大夫人憂心忡忡道:“萬一婉婉的身世被揭穿,也不知新姑爺還能不能繼續(xù)寵著她?!?/p>
秦伯安彈開眼,緊張地問道:“好端端提這茬做什么?上一輩的恩怨與婉婉無關(guān),不管她是不是三弟的女兒,她身上到底流著父親的血?!?/p>
大夫人嗔他一眼:“你當(dāng)我想提?婉婉聰慧,今兒下船沒看到母親,她便懷疑出了事。她今日還悄悄問過我,她出嫁后家里出過什么事情,我可沒敢說。”
秦伯安道:“萬萬不可說,你待會兒再提醒一下三兒媳,這件事必須爛在肚里,永遠(yuǎn)別說出去,這也是為了婉婉好?!?/p>
晚棠出嫁后沒多久,瘋婆子趙氏待的那座庵堂便鬧起了鬼。
趙氏被徐行扎過針后,日日頭疼難耐,不過神智尚且清明。庵堂是真庵堂,沒什么清福可享,日日需要她吃齋禮佛。
趙氏日夜頭疼,哪里有那樣的性子,整日撒潑發(fā)癲,最后被關(guān)在庵堂一處小院中。
不過那個庵堂到底是清修之地,除了不讓趙氏出去,一日三餐從不克扣。
事情便發(fā)生在趙氏被圈禁的小院里,她夜夜都能看到早已經(jīng)被她害死的兩個孩子:魏老夫人真正的三兒子和小女兒。
于是趙氏便鬧得更厲害了,負(fù)責(zé)照看她的婆子沒辦法,回秦家訴了兩次苦。
起初秦家沒人搭理,直到前幾日那婆子又回秦家傾訴,被秦伯安和秦仲安兩個撞見。于是秦伯安前幾日便抽空去看了一次,想讓趙氏不要再鬧騰。
結(jié)果湊巧撞見秦仲安也在,他捉住一個裝神弄鬼的女子,那女子生得竟然和“秦婉”有幾分相似!
秦伯安這才得知當(dāng)年魏老夫人的三兒子和小女兒被調(diào)了包,而裝神弄鬼把趙氏嚇得奄奄一息之人,才是他真正的四妹!
他難以相信這樣的事實,想到老母親辛辛苦苦養(yǎng)育大的孩子不是親生,再想到老母親當(dāng)年和趙氏斗法害死的“三弟”和“四妹”,他忽然就理解了魏老夫人這些年的苦。
秦伯安替母親不值,一氣之下病了兩日。
兩日后,秦仲安來到澤豐苑,跟他說了自己的打算:“家丑不可外揚,二母……”
“二弟還叫她二母?呸!我想到她和父親對母親造成的傷害,恨不得殺了她!”
秦仲安面無表情:“趙氏的兒女已死,她與母親的恩怨也該消失了。這件事若鬧大,對誰都不好?!?/p>
“那咱們的親三弟呢?該找回來!讓他和四妹認(rèn)祖歸宗!”
秦仲安搖頭:“如此不還是得家丑外揚?先不說我的仕途會受影響,秦家的孩子們都會被人指指點點!再說婉婉,何其懂事?即便她不是母親的血脈,卻總是咱們秦家的血脈吧?母親不計前嫌把婉婉養(yǎng)大,便是想結(jié)束老一輩的恩怨?!?/p>
秦伯安滿腔的憤怒偃旗息鼓:“對啊,這件事若傳出去,難保婉婉不會被武安侯府嫌棄。”
秦仲安:“那便這么定了,你只當(dāng)不知道此事,婉婉就是咱們秦家嫡出的姑娘!”
“你打算拿四妹怎么辦?她是咱們的親四妹,你不可傷她!”
“我會勸說四妹放下仇恨,只是母親暫時不能和她見面。以四妹拿捏母親,母親才不會在婉婉和蕭太師跟前胡說八道,等婉婉回門結(jié)束,咱們再從長計議!”
秦伯安權(quán)衡再三,知道當(dāng)年的丑事確實不該鬧大,便同意了秦仲安的提議。
秦三嫂煲湯來探望秦伯安時,無意中聽到了這些話,成了小輩中唯一一個知情之人。不過為了晚棠的幸福,不必大房夫婦再三叮囑,她都知道該閉緊嘴巴。
話說眼下,秦伯安夫婦正說著話,秦三嫂神色不安地來到澤豐苑跟他們請安:“父親母親,我聽說二叔二嬸他們進了婉婉的屋子,婉婉的身孕算算時日還未滿三個月……”
秦伯安嚇出一身冷汗,當(dāng)即酒醒:“夫人快去看看,讓二弟千萬穩(wěn)住脾氣!”
大夫人來不及跟他多話,攜秦三嫂一起往養(yǎng)心齋去了。
養(yǎng)心齋里,秦仲安聽了晚棠的要求后,遲遲沒有表態(tài)。
四妹在他手里,才能拿捏住魏老夫人!拿捏住魏老夫人,他才有跟晚棠商談的資格。
“你見她做什么?莫忘了,你是趙氏的血脈!你放心,我不會讓四妹鬧事,日后還會將她嫁個好人家,絕對不會影響你在武安侯府的地位!”
秦仲安如今一點兒都捉摸不透“秦婉”。
晚棠譏誚地勾了下唇:“我看二伯父對趙氏尤為關(guān)心,二伯父才更像是她的血脈。”
饒是為官多載,秦仲安早就練了一身處境不變的本事,這會兒忽然被晚棠戳穿心底的秘密,他還是惱羞成怒了:“你姓秦!別以為有蕭太師撐腰,你便看不上秦家了!他日蕭太師有了新歡,你若沒有秦家撐腰,能做得了什么?”
秦伯安夫婦趕過來,恰好聽到秦仲安壓著嗓音的責(zé)罵。
秦三嫂大驚,不顧二房丫鬟的阻攔,悶頭就往里沖。
門扇被撞開,二房夫婦嚇一大跳。
秦三嫂看晚棠冷著臉不說話,一個人面對秦仲安夫婦倆人,便心疼地跑過去在晚棠旁邊站好。
她匆匆朝秦仲安夫婦見了禮:“婉婉懷著喜,這可是蕭太師的嫡子,萬一有個閃失,二叔二嬸可想好了怎么跟蕭太師交代?”
二房夫婦還沒開口,大房夫婦也闖進來,往晚棠身邊一站。
秦伯安沉聲道:“二弟也該收收脾氣!都是一家人,有話好好說,朝一個懷喜的婦人鬼吼什么?”
酒壯慫人膽,他這會兒都敢揪秦仲安的耳朵。
秦仲安氣得鼻歪眼斜。
大房這群人真是眼睛糊了糞!怎得能一個個的都以為他在欺負(fù)婉婉?
明明是他,快要被婉婉逼得無路可走了!
魏老夫人對趙氏恨之入骨,他是趙氏骨血的事情一旦暴露,他日后還能有什么好果子吃?魏老夫人還不逮著機會讓婉婉整治他們母子?
只要婉婉給蕭太師吹吹枕邊風(fēng),他這知州怕是要做到頭了,秦家家主的地位也會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