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峙看到晚棠眼底的疲憊,心疼地握緊她的手。
初二之前得了機會,已經(jīng)飛鴿傳書回京,告知了路上遇襲一事。
蕭峙暗中吩咐戴向鼎前去迎接,戴向鼎帶領數(shù)十個金吾衛(wèi)喬裝打扮,一路清除可疑人物,眼下看來,他們兩撥人應該是錯過了。
蕭峙牽著晚棠來到他的座駕前,晚棠遞了個詢問的眼神。
蕭峙小聲道:“一起騎?”
他原以為晚棠會因為不好意思而拒絕,準備了一肚子的勸說,結果一個字還沒勸,晚棠便大大方方地點了頭:“好。”
蕭峙挑了下眉頭,將晚棠抱上馬背后,翻身上馬,坐在她身后。
蕭峙今日騎的是一匹赤兔馬,赤紅的皮毛油光發(fā)亮,四肢結實,體魄健碩。
即使蕭峙和晚棠倆人騎乘,也毫不吃力。
晚棠今日穿的是一身湘妃色繡花錦裙,上面繡著栩栩如生的牡丹花,在五爪金龍的襯托下,肆意綻放著。
晚棠的后背若即若離地依著蕭峙寬闊的胸膛,一改平日里的謹慎低調,微微揚起下巴。明明穿的是尋常錦繡服飾,看向兩旁百姓的目光卻已經(jīng)帶上了不容人小覷的威儀。
那是身后著龍袍之人給的底氣,亦有身為人母后悄然滋長出來的銳氣。
一路遇險,她早就想明白了。
她的夫君如今成了大靖至高無上的帝王,那她便是合情合理的未來皇后,畏畏縮縮只會讓蕭峙和團哥兒丟臉。
那些不想讓她坐上后位,耍盡手段想要他們母子喪命的,該睜大眼睛看清楚,她才是名正言順的皇后,她兒子才是名正言順的新帝嫡長子!
蕭峙一路將人迎向皇宮,江嬤嬤舍不得離開團哥兒,也一并進了宮。
染秋驚春幾個看沒人阻止她們,也跟著進了宮。
皇宮里已經(jīng)修葺一新,早已經(jīng)沒了那日遍地血腥的影子。
陽光照在金燦燦的琉璃瓦上,耀眼奪目,高大的宮墻將宮外的喧囂阻擋在外。
一進宮便有龍輦等候,車前套著六匹駿馬,車身鑲嵌著金銀珠寶,金光閃爍,叫人難以直視。
蕭峙牽著晚棠乘坐龍輦,給江嬤嬤則備了一張轎椅。
龍輦剛剛驅動,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響徹在宮道內:“嗚哇!”
晚棠心頭一緊,下意識便要跳下龍輦抱團哥兒,她以為周圍又有危險。不過她剛要站起來,便又被蕭峙拽回去坐好。
“這小東西,莫不是嫌咱們沒有帶他一起?”蕭峙哭笑不得,親自下龍輦將團哥兒接過來。
江嬤嬤干巴巴地為這個攪亂氣氛的小奶娃解釋:“許是吃太飽了,在鬧覺?!?p>“嬤嬤歇息去吧,朕帶皇后皇兒先轉轉。”
江嬤嬤聽他“朕”這個自稱信口拈來,微微晃神,盯著他看了兩息。
“咳!”老曹公公咳了一聲,江嬤嬤這才回神,垂下眸子,只是一雙老眼竟然情不自禁地濕了。
蕭峙接過團哥兒后,干嚎的團哥兒立馬不哭了,奶聲奶氣地沖蕭峙“咿呀”了一聲。
“呵,你個小狐貍,機靈得很。”蕭峙垂眸細看襁褓里的孩子,虎頭虎腦的,這才多久沒見,又胖了一圈,小臉上的肉都快撲出來了。
蕭峙努努下巴,示意老曹公公差人把江嬤嬤送去她的居所,便抱著團哥兒上了龍輦。
晚棠伸手要接,蕭峙沒給,一手摟著襁褓里的孩子,一手牽住晚棠的手開始游覽皇宮。
皇宮頗大,宮墻全都重新刷了一遍,宮道被清洗得锃亮,湛藍的天空下,漫長的宮道似乎一眼望不到頭。
晚棠望著眼前的恢弘,忽然扭頭要說話:“夫君的傷好了嗎?”
這時候蕭峙一直盯著她看的蕭峙,也極有默契地開了口:“委屈皇后了?!?p>晚棠怔了怔,不解道:“我如何委屈了?”
她從一個小小的丫鬟,一步步走到今天,如今甚至坐在這珠光寶氣的龍輦之上,這些都遠超她當初的野心。蕭峙給予她的,實在太多。
她若還覺得委屈,這世間女子怕是沒人不委屈了。
“孩子沒能在自己家中生,在外顛簸了幾個月,如今回京還一路被追殺……”蕭峙說著竟有些哽咽。
身為剛登基的帝王,他眼下離不得京城,否則他定要插上翅膀飛到她和孩子身邊。
他讓初二暗中去接晚棠時,料到可能有危險,卻并未想到會一路都有人設伏暗殺。
晚棠捂住蕭峙未盡的言語:“這有什么可委屈的?我不是安然無恙地回來了嗎?”
跟著龍輦的老曹公公輕咳了下,想提醒晚棠,蕭峙如今是皇帝,許多稱呼方面都要改口。
蕭峙云淡風輕地掃了他一眼,不等他開口便悄然擺了手。
老曹公公躬身點頭,識趣地閉了嘴。
蕭峙帶著妻兒在宮里逛了大半個時辰,最后若不是團哥兒尿濕了他的龍袍,他還打算單獨帶晚棠去御花園逛逛。
回到給晚棠準備的寢殿時,江嬤嬤帶著團哥兒的乳母迎出來。
寢殿名喚鳳儀宮,飛檐廊柱上都雕刻著精美的圖案,殿內花木扶疏,亭臺水榭蜿蜒其中,美不勝收。
“為夫的寢殿在隔壁,離你這里最近,朕明日早朝便與朝臣商議封后一事,盡早舉行封后大典?!笔捴虐褕F哥兒遞給江嬤嬤,老曹公公便趕忙過來幫蕭峙更衣。
晚棠獨自在正殿內,環(huán)顧一周,偌大的宮殿莊嚴靜謐。
阿軻阿瞞兩個興奮地跑到她身邊,小聲嘀咕道:“夫人,聽說鳳儀宮的匾額是陛下親自寫的,宮里這些也是陛下親自來布置的,陛下對夫人住的宮殿真真是上心……”
倆人嘰嘰喳喳,為晚棠描述鳳儀宮里的新鮮,靜謐的宮殿頓時鮮活起來……
當天下午,蕭峙來到詔獄。
搖光已經(jīng)受了一遍刑,刑罰算不得重,不過衣服上有被鞭打的破痕。
聽到腳步聲,他淡然抬眸,然后仰頭。
蕭峙宛若巨人,矗立在牢房外。
“你便是搖光?”蕭峙仔細打量眼前這人,不敢相信這是謀害過他兩輩子的人。
搖光斂起面上的冷漠,恭恭敬敬地朝蕭峙行了跪拜大禮:“草民搖光,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p>剛剛還跟蕭峙告狀說搖光嘴硬的初二,無語地扯扯嘴角。
有人搬來一張金絲楠木椅,蕭峙就這樣在牢房前坐下:“聽說你差人一路設伏,意欲暗殺朕的皇后皇兒,汝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