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的喊罵之聲不絕,厲寧卻是看向了不遠(yuǎn)處的一個小房間。
房間之中是厲長生。
想必此刻的厲長生一定心如刀割一般吧。
他不是沒有懷疑過秦耀陽。
可是內(nèi)心深處始終不愿意相信,自己曾經(jīng)的結(jié)拜大哥不僅僅要讓自己死,還要搭上整個北境!
下方的將士已經(jīng)有些壓制不住了,厲寧對著金牛使了一個眼色。
金牛立刻會意,猛然開始擂鼓!
鼓聲硬生生壓制住了所有人的喊聲。
在場的幾十萬軍民都再次看向了高臺之上。
厲寧盯著魏平安,冷聲詢問:“陛下是已經(jīng)放棄了北境了嗎?”
“還是說陛下十年前就已經(jīng)放棄了北境?”
十年前?
此言一出,下方再次變得一片安靜,鎮(zhèn)北軍中基本都是北境人,這其中有很多人當(dāng)年還沒有入伍。
還是被保護(hù)的對象。
而保護(hù)他們的正是厲家軍,十年之前那一戰(zhàn)若是沒有厲家軍,北境就完了。
甚至就沒有后來的鎮(zhèn)北軍了。
也正是十年前那慘烈的一戰(zhàn),讓北境全境的兒郎都極為尚武。
因為北境人從小就明白,要將拳頭練硬,才能保護(hù)自己想保護(hù)的一切。
才能為當(dāng)年那些拼死守護(hù)北境的英雄報仇!
也正因如此才有了后來那支鐵一樣的鎮(zhèn)北軍!
如今厲寧再次提及十年之前那一戰(zhàn),自然所有人都想知道一個真相。
這么多年,不僅僅是北境軍民在問,甚至整個大周的軍民都在找一個答案。
難道我們大周的將軍真的那么不如那個金羊軍師?
那一年,寒國的金羊旗成為了大周軍民心中的噩夢,一個金羊軍師幾乎毀了大周軍方的一代人,世人只知道厲家七子隕滅,卻沒想過跟隨那七人的那些年輕將領(lǐng)同樣也是一去無回。
否則憑借魏平安,憑什么上位?
厲長生又何必一把年紀(jì)還在苦苦支撐呢?
金羊軍師,處處料敵于先,仿佛將整個大周的所有部署,和那些將領(lǐng)的所有計謀行軍路線,盡數(shù)摸了個通透。
無論厲家軍行至何處,金羊軍師總能提前埋伏。
最后逼得厲家軍只能選擇最后一條路,硬碰硬,命換命!
用厲家軍的命換了大周十年安康。
而如今……
當(dāng)年的一切謎團(tuán)都漸漸明朗起來,真相馬上就要水落石出了。
白爍忍不住喊道:“所以當(dāng)年厲昭將軍他們和厲家軍,并不是死于金羊之謀,而是死于身后之刀!”
最后一個字帶著撕裂之音。
全軍沸騰!
“魏平安你說啊,到底是不是?”已經(jīng)有護(hù)京軍的將士忍不住大聲喝問了。
魏平安呵呵地笑個不停,終于,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點頭道:“沒錯,十年前也是我和當(dāng)年的金羊軍師密謀害死了厲家七子,滅了厲家軍!”
“王八蛋!”有人已經(jīng)控制不住了。
厲寧卻是繼續(xù)逼問:“我問的是到底是誰指使你這么做的?”
“吾皇!”魏平安狀若瘋狂,雙目之中似乎有蟲子在爬動。
轟——
這一刻,在場所有軍民,包括那些投降的寒國將士,也都是滿臉的難以置信。
他們第一次直到,竟然還有皇帝和敵國勾結(jié)殘害自己國家將士的。
“天啊——”
有北境的老人跪倒在地,老淚縱橫:“我北境兒郎,我大周的兒郎,竟是如此隕命的,老天啊,這就是你降下的賢明之君嗎?”
“你知道十年前死了多少人嗎?”
“狗皇帝,我草你祖宗——”
十年。
那一戰(zhàn)之后北境用了整整十年才恢復(fù)了一些元氣。
那就是天子,百姓之命在他眼中和甕中的蛐蛐沒有任何區(qū)別,當(dāng)年是守住了,若是沒有守住呢?
北境可能就已經(jīng)絕種了。
“大人!”金牛眼含熱淚。
“閉嘴!”厲寧知道金牛要說什么,所以他提前制止住了金牛。
今日若是黃袍加身,自己就算不想反也沒用了。
“帶走!”
鄭鏢還算能夠保持理智,將魏平安帶了下去,他怕留下魏平安,會被這些人撕碎。
“諸位——”
厲寧抬手。
全場漸漸安靜下來,但是此刻與之前又有所不同了,這一刻,殺氣更是濃郁,就連那些寒國降軍也是一樣。
厲家軍的遭遇讓他們想到了自己,自己這些人拋妻棄子,為了寒國來到這里征戰(zhàn),身邊的兄弟一個接著一個倒下。
最后能換來什么呢?
一條命,幾兩碎銀子,買一口棺材,剩下的就是妻兒的一輩子。
而自己為之拼命的君王此刻又在做什么呢?
皇宮的火炭應(yīng)該很暖和吧?寒皇明年是不是又要找新的妃子了?
打贏或者打輸了,又能如何呢?打贏了,史書上也不會有自己的名字,只會記載大寒歷某某年,某任皇帝開疆拓土。
而打輸了呢?
寒國皇帝隨便一投降,下輩子還是榮華富貴,妻妾成群,自己命都沒了。
所以這一刻,所有軍民的情緒都被調(diào)動到了頂峰,對大周皇帝的恨攀升到了極點。
他們都在看著厲寧,只要厲寧振臂一呼,這些大軍說不定能隨著厲寧直接南下殺穿昊京城!
他們有兵!
厲寧有謀!
昊京城不是取不得!
亦或者先取昊京后取寒,寒周兩國連成一國,以后便姓厲也不是不行!
厲寧壓下眾人的聲音,然后先是看了一眼不遠(yuǎn)處的那間房間,隱約間可以看到厲長生的后背竟然有些佝僂。
厲寧知道這很殘忍,但是厲長生總有一天要面對真相,說破無毒,長痛不如短痛!
“諸位!除卻白狼王庭的兄弟和寒國的將士,余下之人和我一樣,都是生于大周,長于大周,我們是周人,這點無論怎樣也是改變不了的?!?/p>
“當(dāng)今圣上到底有沒有做這些,我要當(dāng)面問問他!”
“我知道諸位心中在想什么,可是我問大家,如果換做在場任何一個人,坐在那個位置上,大周真的能比今日還繁榮嗎?”
“我厲寧自問不行。”
“今日之言盡是魏平安一面之詞,我們不能放過一個惡人,也不能冤枉一個好人!真相到底是什么,需要我們?nèi)リ痪┏钱?dāng)面問問!”
“而我要提醒大家,在真相未明之前,你我還是大周的臣子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