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芮迅速撩開窗簾往外望,孤寂的官道外只有夏風(fēng)吹動樹葉搖晃,不見任何人影。
好像她方才只是一時錯覺。
“停車!”
蘇芮急而快的呵停馬車。
馬夫被她嚇得忙拉住韁繩。
坐在車轅上的康媽媽正要回頭問怎么回事,蘇芮就已經(jīng)先一步從內(nèi)撩開車簾鉆了出來,躍下馬車后,拔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在馬屁股上狠狠劃上一刀。
馬吃了疼,撩開蹄子就飛快跑。
康媽媽和馬夫慌亂抓韁繩之際,蘇芮借著車廂的遮擋反身就往林子里跑。
她一邊跑,一邊回頭觀察情況。
在馬車奔出去的片刻,另一邊林子里就有七八道身影移動起來。
他們是練家子,且習(xí)慣山道,在曲折山林里如履平地,比馬都不差多少,且人數(shù)不少,很快就有馬被截停的嘶鳴聲響起。
林子里的人現(xiàn)身,都身著皮料背心,粗布扎褲,腰間掛著彎刀,是山匪!
截下馬車,看著有人立馬撩開車簾查看,蘇芮便明白不僅僅是截道,而是沖著她來的。
不再多看一眼,咬緊牙,一門心思往法華寺所在是方向奔。
這里離盛京和法華寺的距離是一樣的,但難保去往盛京的一路上沒有蹲守,而法華寺山腳下是有衛(wèi)兵的,得救的幾率更高。
可蘇芮沒想到這些山匪反應(yīng)的速度那么快,追尋的功夫也了得,她跑出去一刻多時間后就又聞到了血腥味。
順著風(fēng),越來越清晰。
該死!
蘇芮只恨自己沒有多生兩雙腳。
根據(jù)血腥味判斷身后人與自己的距離,差不多的時候,蘇芮從嗅到里抓出一把香丸,捏碎成粉,轉(zhuǎn)手就朝后面扔。
山匪沒想到她有東西,觸不及防下被撒了滿臉,立即就開始噴嚏連連,睜不開眼。
“廢物!”
后追來的人罵了一句,那聲音蘇芮有一絲耳熟。
不等想,身后就傳來破空之聲。
速度太快,蘇芮壓根躲閃不急,只感覺什么東西重重的擊打在了自己的后腦,緊接著身體失去平衡,眼前迅速天旋地轉(zhuǎn),接著陷入一片昏暗。
“臭娘們,真他娘的能跑!”趕上來的人泄憤的一腳要往蘇芮身上踹。
領(lǐng)頭的一把拉住他,警惕的巡看四周小聲命令道:“別在這磨蹭,帶回去,等人來了再收拾。”
……
飛云閣。
今日的云濟(jì)格外的心緒難安,經(jīng)書怎么都看不進(jìn)去。
這幾日不見蘇芮,焦躁的情緒已經(jīng)緩解了許多了,怎么今日又起。
看了眼躺在自己身邊自顧自舔毛的黑菩薩,難道是因為今日黑菩薩沒有帶來東西?
這幾日里,黑菩薩總是午時過后會帶來蘇芮交給它的東西,可今日沒有。
是她放棄了?
不會。
蘇芮是撞了南墻也不會回頭的人,絕不會因為幾日不成就放棄,除非找到了更好的辦法。
可如今快三個時辰了,并未見任何動靜。
他本想忽視,但如今看來是不成了。
“追月,蘇姑娘在何地?!?/p>
追月從窗外躍進(jìn)來,拱手稟告道:“巳時永安侯府來了人,請?zhí)K姑娘回府了?!?/p>
回永安侯府了?
云濟(jì)看了眼窗外已經(jīng)逐漸黑下來的天空,沉思片刻道:“去永安侯府看看,她可在。”
追月領(lǐng)命去辦。
而此刻的永安侯府早已經(jīng)亂做了一團(tuán)。
正堂上,剛剛得知消息的永安侯坐在上首頭大如斗,侯夫人梁氏雙眼垂淚,拉著周瑤的手泣不成聲。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不是在法華寺嗎,怎么會被山匪給抓去了?”老夫人趕來,人才進(jìn)門就急聲問。
“都怪我!怪我!前兩日發(fā)現(xiàn)府上有內(nèi)賊動了姐姐的嫁妝,我并無單子,就著人請芮兒回來瞧瞧,誰承想這晴天白日的就遇上山匪了,芮兒…芮兒也不知如何了,蒼天啊,怎能這般狠心啊?!?/p>
“娘,你別什么錯都往自己身上攬,必然是蘇芮那丫頭自己做了什么事,惹上了那群山匪,否則盛京城外,大白天的敢出來截人?還就抓她一人?分明就是尋仇的,依我看,必然是過去她在邊陲惹出的禍,那些人一路追到盛京來的?!?/p>
蘇燁真是煩透了蘇芮,一天到晚沒有哪日是不惹禍的。
“不會的,芮兒怎么會和山匪有什么牽連呢,再則,就算有,可救人當(dāng)緊啊,芮兒是姑娘家,若是過了夜,這名聲可怎么辦啊?!?/p>
說著梁氏又掩面哭了起來。
“什么姑娘家,她還有什么名聲可言,那山匪怎么也沒有邊陲男人多。”蘇燁一點不在乎蘇芮現(xiàn)在經(jīng)歷什么,反正她都駕輕就熟了。
“大哥,這不是在邊陲啊,是在盛京,這會只怕全盛京都知曉了?!敝墁庉p輕弱弱一句,卻是提醒了所有人。
在盛京,蘇芮是永安侯府的嫡女,是和侯府掛鉤的,她丟了名節(jié),不僅僅是自己的,還是侯府的,這會只怕都盯著侯府呢,若落下個勾結(jié)匪患的罪名,就是永安侯府也頂不住啊。
“真是個害人精!”蘇燁氣得咬牙,她自己害自己也就算了,每次都拖上他們,若是沒有她多好!
想到這,蘇燁靈機(jī)一動道:“父親,反正蘇芮如今也是名聲盡毀,無可回轉(zhuǎn)了,不如咱們趁此機(jī)會,就對外說她同山匪有所關(guān)系,同劃清界限,這般即便出事了也能保全咱們侯府不被她牽連啊?!?/p>
“燁兒,你在說什么啊,芮兒是你親妹妹,你怎么可以在這等時候棄了她呢?”梁氏氣得站起身來扇了蘇燁一巴掌。
“事實如此啊,不然山匪為什么抓她一人,這么久也不來書信要贖金,就是沖她來的,沒關(guān)系怎么可能呢。”
梁氏辯不過蘇燁,轉(zhuǎn)而對永安侯求道:“侯爺,不可如此啊,芮兒好不容易才回來,即便是惹了禍,可…可……”
似不知怎么才能挽救蘇芮,梁氏再說不下去的撲進(jìn)周瑤懷里哭。
老夫人見她如此,又想了想蘇燁方才的話,沉聲道:“燁兒說得也對,自蘇芮那丫頭回來起,惹了多少事,叫我們侯府丟了多少臉,老大你的軍功也是因她沒的,那就是個禍害,如今這也是個機(jī)會,斷了關(guān)系皇上也不能說什么,老大,當(dāng)斷則斷。”
在老夫人心里,侯府榮華第一位,自己第二位,蘇芮踩在了這兩點上,是斷然容不下她的。
“父親,宜早不宜遲啊?!碧K燁心急催促。
永安侯思慮片刻,終是艱難的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