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句我一句，狼崽子的罪行是罄竹難書，簡直就是天生的壞種。

若不是云濟(jì)早派了暗衛(wèi)盯著他，不讓他出佛莊，都不知道會(huì)野到哪里去。

“對不住，我這就好好教訓(xùn)他！”蘇芮第一次被說得抬不起頭，提過狼崽子就往林子里走。

待走遠(yuǎn)了，才扔開他問：“你這是什么意思？不服？”

“你把老子關(guān)在這多少天了，說帶我出現(xiàn)在那對狗男女面前，根本就沒有，你騙我！對不對！”狼崽子齜牙咧嘴，眼里都是戾氣。

“認(rèn)字嗎？”蘇芮問。

不知道她為什么突然問這個(gè)，狼崽子到底是孩子，還是點(diǎn)了頭。

蘇芮從懷里拿出一卷紙，扔給狼崽子。

狼崽子打開一看，臉色逐步變換，最后氣得狠狠扔在地上問：“你哪里來的？”

“盛京城里有人專門倒賣消息為生，口碑的買賣，不敢給假消息，這幾日有人四處查找誰家有四五歲的孌童，高價(jià)買來后這些孩子都不見了，你說，去哪了？沖著的又是誰？”

哪怕狼崽子只有四歲，可在山匪窩子里長大，這種事情看到聽到的不少。

他娘是知道他不在牢里了，要趕盡殺絕。

他們要抹殺他！

“出了這個(gè)門，你只有死路一條，就是林川也不會(huì)保你?！?/p>

狼崽子雖不服，可也沒有反駁。

他很聰明，清楚自己現(xiàn)在只有蘇芮這一條生路可走。

他想要活，想要正大光明逼著那對狗男女不得不認(rèn)他，想要得到該給他的所有。

“在這里老老實(shí)實(shí)待著，過不了多久，我自會(huì)安排你出現(xiàn)在他們跟前?！?/p>

狼崽子恨恨看著蘇芮，沒有回答，也沒有拒絕。

提著他走回去，向老村長保證道：“村長，我教訓(xùn)過他了，保證他之后絕不會(huì)再鬧事，麻煩你們，再幫我看幾日，不會(huì)超過十日的，拜托?！?/p>

蘇芮到底是佛莊的恩人，又是云濟(jì)的人，眾人面面相覷，也說不出拒絕的話。

再看小可憐睿睿，蘇芮從袖袋里取出香膏彎腰遞給他道：“睿睿，哥哥傷了你，對不起啊，姐姐把這個(gè)賠罪給你好不好，這是可以吸引蝴蝶的香膏哦，很香的?！?/p>

“像姐姐一樣香嗎？”睿睿眨巴著圓圓的眼睛問。

“比我還香?！碧K芮笑著揉了一把他的臉。

“謝謝姐姐！”睿睿笑開，露出兩顆小虎牙，兩人瞧著很是美好。

落在狼崽子眼里卻很刺眼。

她怎么不見對他這樣笑。

“既然蘇姑娘你都這樣說了，我們便再看顧著孩子幾日。”老村長發(fā)了話，這事也就算定下來了。

蘇芮又留下了點(diǎn)東西才從佛莊離開，并不知曉，她前腳剛走不久，給睿睿的香膏就被狼崽子給搶走塞在了自己懷里。

同樣也不知曉，另一處高處林子內(nèi)，云濟(jì)將一切都看在了眼中。

他是隨她一道來的。

為什么，難以解釋，甚至他自己都不知自己怎么會(huì)跟著蘇芮來到這。

“主子，大皇子府內(nèi)前些日子有一女官之位空懸，至今未見補(bǔ)上?！弊吩聦⒆凡榈降南⑷鐚?shí)回稟。

云濟(jì)手中念珠不自主的攥緊一分，隨后又松開，轉(zhuǎn)動(dòng)了幾顆后道：“不必再查。”

追月欲言又止，想了想，到底還是忍不住道：“主子，蘇姑娘看來是有投奔大皇子的想法，是否要阻止？”

云濟(jì)搖頭。

女官比姬妾好，對蘇芮而言是一條好路。

與她，與己，都好。

只是，這心中那股悶悶的情緒總是揮之不去。

……

皇宮。

剛從獵場回來，還未回府的大皇子就被皇上召進(jìn)了宮。

步入養(yǎng)心殿內(nèi)，濃重的藥味和近乎悶鼻的熏香讓大皇子眉心細(xì)不可查的擰了一下，隨后走到床幃外，跪地行禮道：“兒臣拜見父皇?！?/p>

“可累了？”皇上的聲音低沉，卻有力。

大皇子搖頭，“此番有皇叔在前，兒臣不累。”

“是否怪朕讓你皇叔代勞，而非你？”

“兒臣尚且年幼，父皇讓皇叔代勞更為合適，兒臣能從旁學(xué)習(xí)，兒臣感激父皇為兒臣著想?！?/p>

皇上笑聲欣慰道：“你能明白就好，朕已行將就木，這大趙江山是要交在你手上的，此時(shí)萬不可行差踏錯(cuò)，你可知曉？”

大皇子低頭沉默，并未回答。

床幃里，也沉默了半響，似父子之間無聲的對弈。

最終，大皇子雙膝跪地道：“是兒臣之錯(cuò)，但兒臣真心欣賞蘇芮姑娘，不忍她香消玉殞。”

“她是誘你皇叔絕了出家心思的之人?！?/p>

“可皇叔心意已決，旁人亦做不到皇叔那般坐懷不亂，至少，兒臣做不到?！彪m是跪著，大皇子卻是腰背筆直，具以力爭。

“一個(gè)賤奴，你能叫你做不到！”

一聲低怒，仿佛床幃內(nèi)還是過去那個(gè)威儀萬萬的父皇，嚇得大皇子不由得渾身顫栗。

但他如今已年過弱冠，更多了幾分硬骨，撐著依舊沒有塌下去反駁：“在兒臣眼中，她并不低賤，是世間難得?！?/p>

“糊涂！”一盞瓷碗從床幃內(nèi)擲出，不偏不倚的砸在大皇子的額頭?！皾L！”

大皇子站起身，恭敬的告禮后退到門檻處才轉(zhuǎn)身往外。

腳邁出門檻時(shí)，身后是再也壓制不住的劇烈咳嗽，似乎在訴說著皇上的憤怒與油盡燈枯。

當(dāng)年威武無雙的父皇，如今已走不出那一方小小床幃了。

走出養(yǎng)心殿，候著的侍從立即上前送上帕子給大皇子擦拭額頭上的血跡，另一只手送上一本請柬。

是永安侯府的請柬，但并非是給大皇子的。

永安侯還沒那么大的臉。

翻看了看，大皇子想到蘇芮在花海說的那一番話，交代道：“準(zhǔn)備一份厚禮，女官的位子，分量不夠?！?/p>

侍從應(yīng)聲，想了想又忐忑低聲道：“殿下，院中那株‘血梅’不太好了。”

大皇子翻看請柬的手滯了一分，侍從的心頓時(shí)提到了嗓子眼。

卻不料下一刻大皇子無謂的輕笑一聲，道：“不好了換一株便是?！?/p>

說完，大皇子大步往外。

與他而言，現(xiàn)在的這些‘血梅’都差了韻味，換哪一株都一樣。

他想要的，是另一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