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偏廳內(nèi)。
蘇芮坐在飯桌上打著哈欠強撐精神。
平日里,這個時辰她早就睡下了,偏偏今日云濟要回來用午膳,她只能苦苦撐著。
心中期盼云濟快些回來,快些吃,快些走,自己好快些能躺下睡一覺。
“王爺?!?/p>
聽到外面行禮聲響起,蘇芮如見希望,立即睜開了眼。
只是這一睜眼就覺不對。
云濟不對。
他疾步走來,雖依舊是平日里的那副模樣,可蘇芮感覺得到,他不對勁。
待人走近些,蘇芮看到了他手上的錦盒。
頓時心底一咯噔。
壞了,被發(fā)現(xiàn)了!
怎么就落在他手里了?唐俞橦送來的?
不送來府上,送給云濟?
害她呢!
無處可逃,蘇芮只能裝作沒看見,在云濟進(jìn)門時岔開道:“王爺你可算回來了,我等得肚子都咕咕叫了,菜都要涼了,抓緊動筷吧?!?/p>
“不急?!痹茲渎暽锨埃瑢⑹种械腻\盒放在桌上。
不知是這錦盒質(zhì)量太差,還是云濟的力氣太大,上面竟已經(jīng)印上了手指印。
“這是何物?”云濟聲音低冷,叫人膽顫。
洛娥意識到情況不對,立即帶著其他人退出去。
蘇芮見是糊弄不過去了,抿了抿唇道:“給唐二小姐的回禮?!?/p>
“你回的是什么?”
蘇芮感覺周遭更冷了幾分,哆嗦了一下不敢去看云濟。“手帕。”
“繡的是什么?”
蘇芮深吸一口氣,“鴛鴦戲水?!?/p>
云濟氣笑了。
一問一答,她倒是流利。
“蘇芮?!痹茲鷨舅?,邁步上前,站在她跟前,垂眸看著她?!澳闱宄@樣的回禮代表什么?你故意瞞著我做這件事,為什么?”
為什么?
還能為了什么。
蘇芮本就困極了,心情燥悶,被云濟一問二問三問,如審犯人一樣,越發(fā)不爽。
抬起頭,直視他,索性什么也不顧的不耐道:“自然是為了王爺你啊,是,你慈悲為懷,你不舍無辜之人入地獄,可你要弄清楚,現(xiàn)在你是雍親王,是要為了你軟禁的皇兄,為了你姓趙的江山去同林皇后,同林家斗的,你身后無人,你怎么斗?你拿什么斗?你當(dāng)你還是法華寺里清修等著剃度的云濟先生呢?”
話比腦子快,說完蘇芮便就有兩分后悔了。
自己的話說得太重。
但脾氣上來了,也是梗著脖子不肯讓一步。
云濟看著她,眼底蒙著一層的情緒浮動,眼角竟微微泛紅起來。
他更逼近一步,“所以,你自作主張,將我賣給唐二小姐?”
“什么賣不賣,說這么難聽?!彪m然事實如此,但,人家唐俞橦不也不愿意嗎。
“唐二小姐本就是先皇屬意的雍親王妃人選,皇上也是如此,可見隆親王一脈于你如今是最好的助力,也是現(xiàn)如今唯一可以和林家對抗的勢力,不管從哪一方面著想,唐二小姐都是你最好的正妃人選?!?/p>
說到這,蘇芮逐步冷靜了下來,全然坐在合作者的位置上分析利弊起來。
“況且,隆親王本就有此意,唐二小姐自入京起也知曉,何談無辜?”
“王爺,你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有些話雖是難聽,可我也還是要說,今時不同往日,你的一些仁慈只會害了咱們,既已踏上這條路,總歸是要有所取舍的,何況你已經(jīng)做了第一次取舍,而我,你既選中了我坐在這側(cè)妃的位置上,我也自該做我該做的事,即便是瞞著你做,可此事我也不覺有錯。”
見她說得頭頭是道,處處都是冷靜,云濟卻越發(fā)悶得難受,似被什么東西狠狠壓著。
囁嚅了嚅,沙啞問:“所以,你全然是從利用的角度出發(fā)?!?/p>
“不然呢?”蘇芮抬頭問。
她不明白,他們之間本就是如此,她不從利用的角度出發(fā),從什么?
“而且,不是王爺自己說的嗎,你一心向佛,既如此,娶誰不都一樣嗎?王爺又為何因這點事來質(zhì)問我?”
云濟欲要出口的話被蘇芮一番話給噎了回來。
是啊。
他因何要質(zhì)問蘇芮?
因何憤怒?
只是當(dāng)時知曉蘇芮送這東西給唐俞橦的意圖是何,他就無名火升起,只想問她要一個答案。
他憤怒在于她將自己拱手給旁人。
甚至他方才要脫口而出的是……
他又亂了!
云濟轉(zhuǎn)身就往外大步流星而去。
守在遠(yuǎn)處廊下的洛娥見云濟直接就那么疾步走了,連忙往回趕。
進(jìn)屋見一桌子菜一點沒動,蘇芮也臉色不渝,小聲問:“側(cè)妃同王爺怎么了?”
“鬼知道他哪根筋沒搭對。”蘇芮沒好氣的拿起筷子吃飯,把郁悶全發(fā)泄在吃上。
心里一個勁罵云濟精神不正常。
肯定是不得修佛后這腦子有些壞了,以前是去一趟皇宮回來就情緒不對,現(xiàn)在是只要出門一趟回來就不對勁。
前一刻還心血來潮,踩著時辰都要回來用膳,后一刻就給她劈頭蓋臉一頓,好似她做了多天理難容的事。
當(dāng)自己是什么稀世之寶,碰不得了,明明哪怕娶了唐俞橦得利的也是他,無論是從利益還是性別。
越想越氣,蘇芮咬得也是越來越用力,好像嘴里的是云濟,要狠狠嚼碎了他。
見此,洛娥到嘴邊的話也只能咽了回去。
彼時,云濟也已經(jīng)重新上馬。
從懷中掏出那一枚綁著同心結(jié)的玉佩,神色復(fù)雜又疑惑。
正如他不知當(dāng)初為何會將這枚玉佩一路帶去一樣。
明知不該,卻還是做了。
為何呢?
蘇芮說的,字字句句,都是在理。
他明白,什么都明白。
可當(dāng)初蘇芮提及這事的時候,他便就抵觸,所謂無辜之人,不過是當(dāng)時的借口。
而抵觸的是什么,沒想過,也從不去想。
選擇逃避。
他和蘇芮之間,只是他嘴上說的愧對而已,現(xiàn)如今,不知怎的,變得朦朦朧朧,迷迷糊糊,如一灘漿糊。
當(dāng)該分割開才是。
云濟伸出手,欲將手中玉佩遞給門房。
可在門房伸手來的那一刻,轉(zhuǎn)手又重新捏緊,扯動韁繩,揚長而去。
他先回兗州再冷靜整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