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沒想到岳禾蕓在聽到他那些話后反應(yīng)那般激烈,甚至說出那些話來刺激他,他才一下子氣涌上頭沒有控制好力道,誰知正好不偏不倚肚子撞在了桌角。
但……
“好在她足月了,這么快就生了,一切都好了,不是嗎?”
他明明看到岳禾蕓的痛苦,也聽到了她的撕心裂肺,甚至如今血腥味都還沒散去,卻在他口中變成了如此輕松的一句話。
這么快,一切都好。
他有自己都一套認同,即便將岳禾蕓方才經(jīng)歷的一切仔仔細細的告知他,也是無法感同身受,更不會愧疚心疼。
在他認知里,岳禾蕓不過是屬于他的東西而已。
想扔就扔,當岳禾蕓不再一心栓在他身上,無法掌控就又想要再度控制回去。
多說,不過浪費口舌。
“是早產(chǎn),只有八個月?!碧K芮冰冷開口。
裴延眼中的喜悅僵住,搖頭道:“不可能!那孩子就不像八個月的!是足月的!別想騙我,我知曉,岳禾蕓不是那等不知廉恥的人,她不會!”
“是八個月就出生的,永遠也只會是八個月。”
明白什么,裴延目眥欲裂的怒吼:“你想要做什么?”
“裴副統(tǒng)領(lǐng),往事不可追,清醒些吧,別忘了,你還有差事呢?!辈辉俸团嵫永^續(xù)下去,蘇芮只是眼神遞給站在門外的武大人。
武大人八面玲瓏,立即就明白的帶著人進來,將裴延給‘帶’了出去。
蘇芮轉(zhuǎn)身,走向站在另一邊的容婳問:“這出戲,長公主可滿意?”
容婳沒有回答,只是看著蘇芮,透著不解道:“你不該是這樣一個人?!?p>她不該?
蘇芮沒想到容婳會說這樣一句話。
而從容婳的神色看來,她的確很是費解。
“哦?那長公主以為,妾身該是什么樣的人?”蘇芮問。
容婳看著她,似也想要從中得到答案,那個與自己所想不一樣的答案,為什么會是這樣的答案。
正當寂靜得落針可聞的時候,武大人又去而復(fù)返。
看著這不太對勁的氣氛,武大人還是硬著頭皮蹭了過來道:“長公主,雍親王回京了,聽聞蘇側(cè)妃在法華寺,正好順路來接,已經(jīng)在山門外等著了?!?p>云濟回來,蘇芮并不意外,順著就福身道:“長公主既已敬香完畢,妾身就先行失陪了?!?p>容婳沒有阻攔蘇芮,只是看著她離開的背影依舊不解,甚至更深處透著一許迷茫。
她不理解,為何,為何蘇芮竟是這樣,為何同她不一樣,明明她們都……
山門外,云濟的確在等著蘇芮。
他騎在馬上,只身一人,風(fēng)吹不動身上的輕甲,只撩動幾許發(fā)絲在染上了些許風(fēng)霜的臉上摩挲,和當年一襲灰袍站在山門內(nèi)的云濟已經(jīng)仿若兩個人了。
蘇芮走出山門問:“怎么不進去?”
“反正你也要出來,就不進去了?!?p>理倒是這個理,蘇芮便也沒繼續(xù),只是又看了看四周,不見馬車。
“今日天氣好,騎馬回吧?!痹茲鷱澭K芮伸出手。
秋高氣爽,的確是個好天氣,但蘇芮明白,還是因為她的心情不好,他輕易的就察覺到了。
沒有多言,蘇芮伸出手放在他的大手中,在他有力的牽引下登上馬,坐在他身前,整個人窩在他寬大的懷里。
在她靠上去之前,他就已經(jīng)解開了輕甲,而她默契的貼緊,為他遮蓋里面的勁衣。
蘇芮已經(jīng)很久沒有騎過馬了,坐在馬車里,只能透過窗戶看到一隅,如今看著樹影憧憧,風(fēng)撫過臉,帶著各種氣味,悶著的心好像喘過氣來了。
“我手伸進了她的身體里,把孩子拽了出來。”現(xiàn)在蘇芮都還記得那感覺,緊急之時想不到那么許多,當過來,回憶起來,她手都止不住抖。
云濟握住她顫抖的手,“你救了她和孩子。”
“可若不是因為我,她不會如此?!?p>“你不是能遇見未來一切的神,不會知曉下一刻會發(fā)生什么,她亦有她的選擇,從來不是因你一人?!?p>莫名的,蘇芮耳畔響起容婳都話。
她不該是這樣的人。
她該是什么樣的人?
過去那樣?還是,前世那樣?
“我好像變了。”
“人本就是會變的,不同時刻,不同處境,自都不一樣,無論何種何樣,你始終是你,難道還能變成別人嗎?”
云濟的話如一道光,破開了被陰霾裹著的蘇芮。
是啊。
她一葉障目了。
前世也好,過去也好,現(xiàn)在也罷,都是她,再變,也是她,何況如今的她也是她自己選擇得來的。
因為選擇,所以改變,從過去蜷縮成一團用尖刺保護自己的刺猬變成現(xiàn)在展開些許,能夠露出柔軟腹部接納一定溫暖的刺猬。
也許會展開更多,也許回再度蜷縮回去,未來之事,誰說的清呢,
走一步是一步唄,誰知曉以后會如何變呢。
但……
想到裴延,靠在云濟懷里,感受著他的支撐和溫暖,對比之下,蘇芮心中微動,抬起頭,望著他問:“云濟,你也變了,不再清修了,那也就不必守戒了,你是否……會騙我?”
“不會?!痹茲恳暻胺健?p>蘇芮沒有再開口,只是看著前面不斷往后的風(fēng)景。
……
深夜,驛府。
容婳的院內(nèi)依舊燈火通明,一襲月白紗寢衣的她坐在書桌前,仔細翻看著桌上的卷冊,一遍又一遍,卻怎么也找不到異樣的地方。
和預(yù)想的不同,這讓容婳煩躁不已。
“這都看了多少遍了,那軍奴就這些東西,也看不出花來。”二皇子衣衫半敞的走過來,見容婳壓根似沒聽見,俯身往下,手撐在書桌上拖著下巴,看著上面蘇芮詳細無比的生平事跡好奇問:“她到底有什么吸引你的?”
容婳抬頭,眸光在燭火的照耀下閃著異樣的鬼光,“想知曉?”
二皇子玩世不恭的表情僵在臉上一瞬,隨后笑應(yīng):“不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