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痛的靈魂都在打顫。
血和淚順著眼眶一起流出來,云清絮痛的蜷縮成團,想護著自己的眼睛,可在林婉如的暴力之下,她的掙扎,那般輕微無助,根本無濟于事。
原本清晰的視線,變成血色,又變成漆黑與虛無。
感官與痛覺不斷被放大,她的嗓子發(fā)出荷荷的聲音,卻無法叫出痛來。
有一瞬間,痛到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時,云清絮很想問問蒼天。
人間這么苦,到底還會有多少痛繼續(xù)降臨?
是不是受盡了這世間的苦難,靈魂就可以被救贖,往后一生,就再也不用吃苦了。
可她還有往后嗎……
……
對面。
林婉如拔回簪子,撫摸著簪子上的血漬,眼底閃過詭異的光,吃吃地笑了起來。
“這樣才好?!?/p>
“這才是穿越的正確打開方式?!?/p>
“你知道嗎?你那雙眼睛看人時,跟草間的露珠一樣,有時候我都忍不住心軟,更別說男子了?!?/p>
“露珠,都是稍縱即逝的,太陽出來,就該化了?!?/p>
“你也是?!?/p>
“你今年有十七吧?死在最好的年紀,也是你的福氣?!?/p>
林婉如擦干凈那簪子上的血,放回自己的發(fā)髻上,用帕子擦了擦手,看著蜷縮成團的云清絮,腳尖踢了踢她,眼神又恢復從前的輕蔑和鄙夷。
“傍上攝政王又如何,沒了他,你在我面前連狗都不如?!?/p>
“待會兒,玄翼會親自行刑?!?/p>
“你說,當他知道被他一刀刀親手割了的女子,是他的心上人時……他會露出怎樣的表情?”
“可惜,他不知道?!?/p>
“這個秘密,等他死的那一天……我再告訴他,如何?”
……
刑臺已搭好了。
十尺見方的平臺,用水沖涮了十幾遍,亮潔如新。
周圍一圈,擺了幾十種鋼刀。
厚刃的薄刃的、長的短的輕的重的,依次排開,任君選擇。
幾尊太師椅擺在正中央,一個十字架立在正中。
待會兒,女囚會被綁在那十字架上,被行刑之人,一刀刀割開皮肉……
九百九十九刀,一刀也不能岔。
“聽說今日是攝政王親自行刑?”
底下的百姓竊竊私語。
“這也難怪,這群反賊先是在寒山寺殺人,又往城頭掛腦袋,昨兒除夕夜,竟然敢一把火扔進太廟,攝政王的脾氣本就不好,一而再再而三的,跟踩著他的腦袋拉屎有什么區(qū)別?”
“噓噓噓!你可別說了!”
“一會小心被禁衛(wèi)聽到,割了你的舌頭!”
“來了來了——”
悉悉索索聲后,百姓們讓開一條干道,穿著暗紋仙鶴補服,頭戴黑色玉冕,被一群黑甲侍衛(wèi)簇擁著,凌厲威儀更盛從前的玄翼,穿過人群,走到那刑臺正中。
他掃了一眼人群,人群瞬間鴉雀無聲。
一旁的官差引著他往那太師椅上坐下時,刑臺右下方的位置,忽然傳來躁動。
“玄翼!你敢不敢一人做事一人當!”
這話音,沙啞又突兀。
眾人紛紛看過來,發(fā)現(xiàn)是一個面生的青衫公子,發(fā)絲散亂,形容狼狽,面容雖被灰塵湮沒,但也能看出幾分清秀之姿。
人群角落里頭的魏王府世子魏臨認出了這青衫公子的身份。
失聲道:“云兄!”
接著,快步擠開人群,朝這邊走來。
玄翼也認出了臺下的云清川,眼底掠過一抹暗芒。
質(zhì)問身邊的隨侍,“不是讓你們把人趕走了?怎么又跟過來了?”
侍衛(wèi)苦著臉解釋。
“五更時趕他,他不走,就算刀抹了脖子也要進王府見您,小的們得了您的吩咐,不敢對他下重手,便將他打暈了扔到城南。”
“不曾想,這云公子醒了之后,旁的事不干,竟直接跑過來纏著您,實在……”
“實在厚臉皮!”
玄翼眸光愈冷,聲音愈凝沉。
“若是為了他妹妹,他能這么不要臉皮的,本王也能高看他一回?!?/p>
“偏偏是為了……”
眼底的殺意,一閃而過。
國祚安寧,是他的底線。
任何人,就連絮兒的兄長,都不能踩著他的底線、禍國殃民!
他不把云清川抓到地牢嚴加拷打,逼問羌門的線索,已經(jīng)是看在絮兒的面子上,對他格外開恩了。
誰料,這云清川猶不知恥,竟敢跑到大庭廣眾之下胡攪蠻纏。
“趕走?!?/p>
玄翼的聲音冰冷至極,“若再敢糾纏,就不必顧忌?!?/p>
“腿打斷,躺上三五個月,人就能老實了?!?/p>
……也能跟羌門那群混賬撇清關系了。
后面這句話,玄翼沒說出來。
云清川跟羌門有染的事情,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否則將來撈他都不好撈。
不再搭理角落處的的亂象,瞇眼看向了高臺之上,負責記錄時間的大理石日晷,目光掃過那標記著時刻的陰影線,問道。
“離午時還有多久?”
守著時辰的官卒急忙道:“只差半刻鐘了?!?/p>
玄翼沒有再多言,起身去選了一把波如蟬翼的片蝶刀,丟在手中拎了拎份量,才頷首道。
“人押上來吧?!?/p>
“是?!?/p>
……
鐘樓暗室內(nèi)。
云清絮被當作垃圾一樣,從半開的窗扇處扔了進去。
落地的聲音,又悶又重,甚至能聽到骨頭撞擊裂開的聲音。
外頭守門的侍衛(wèi)神色一緊,正要進去查看時,鼻尖嗅到一股不同尋常的香風,往自己右側(cè)的位置看了看。
一身水紅色齊胸襦裙的竇棠雁,豎著飛仙髻,手捧一碟子剛做的晶瑩剔透的馬蹄糕,凝白若脂的指尖,捻起那桂花糕,遞到自己唇邊,咬了一口,留下一片細細的牙印后,將那沾了唇脂和牙印的馬蹄糕遞到侍衛(wèi)唇邊。
“你嘗嘗,我覺得有點甜了?!?/p>
苦守犯人多年的侍衛(wèi),哪里見過這樣香艷的場景?
眼都直了,忘了自己是誰身在何處要干什么,忙不迭地點頭,貪婪地搶過那馬蹄糕,拼命地往嘴巴里塞,恨不得將盤子都吃下去。
竇棠雁笑得更溫柔了。
捂唇輕笑,眼神隱晦的掃向那暗室內(nèi)部,看到里頭影影綽綽的身形后,眼底水光瀲滟,桃秾艷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