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禹聽不懂,但大受震撼。
腦中不自禁就想起了梵星眸那一雙攝人心魄的眼睛,那深邃的瞳孔中像是有星辰律動,要把人魂魄吸進(jìn)去一般。
而眼前的祝月曦,卻又是截然不同的氣質(zhì),如果梵星眸是神秘、異域和高貴,那祝月曦就是典型的艷麗、欲望和魅惑。
前者高挑,后者豐腴,當(dāng)真是春蘭秋菊,各善其長。
但唐禹很快就皺起了眉頭。
不對!
我雖然正是血氣方剛的年齡,卻不至于在這種時候都忍不住心猿意馬。
他下意識看向祝月曦,卻發(fā)現(xiàn)這個艷麗的女人正在冷笑。
“很疑惑對嗎?”
祝月曦哼道:“你體內(nèi)有《大乘渡魔功》這種剛猛霸道的佛法,如今又修煉了道家的《南華天倫道經(jīng)》,二者相輔相成,自然欲望大增?!?/p>
“但你內(nèi)力根基淺薄,若做不到克制,會加大你本源的消耗,對身體是百害而無一利?!?/p>
唐禹連忙道:“那我努力修煉,加以克制呢?”
祝月曦道:“那七老八十…夜御十女都不成問題。”
這個唐禹聽得懂!
他忍不住道:“月曦仙子,你要讓我對付梵星眸,但我卻對她毫不知情啊,總得有個線索吧?!?/p>
祝月曦冷聲道:“她就是個變態(tài)!她年輕時候被男人拋棄了,便開始喜歡女人了,而且占有欲極強(qiáng),色欲極重,你要對付她,只管使用美色計?!?/p>
“她極端聰明,但面對美色卻總愿意不斷破例、不斷退讓?!?/p>
“你身邊的紅顏知己很多,到時候給她幾個,她便高興得不得了,你就有機(jī)會了?!?/p>
這話怎么這么怪…
唐禹仔細(xì)想了想,雖然對方是個女人,但他還是有點接受不了。
而且,他想問的也不是這個,而是:“月曦仙子,其實我想知道…你和梵星眸當(dāng)初是有什么恩怨吧?”
“你說她害得你病痛纏身,是因為…你們曾經(jīng)…歡好過?”
祝月曦臉色頓時大變,怒喝道:“無恥!混賬!誰讓你瞎想的!”
“我救你性命!你便這般報答我!”
唐禹這次可不是真想惹她,于是連忙道:“錯了錯了,我錯了,月曦仙子息怒,救命之恩,晚輩確實感激不盡。”
“將來若有機(jī)會,我一定要那梵星眸好看!”
那個女人確實討厭,差點把老子嚇尿,連王妹妹都聲她的氣。
祝月曦瞥了他一眼,道:“霽瑤說,你找我是有事?我來見你,純粹是心疼我徒弟,這么多年來,她也確實很少求我什么?!?/p>
“我是給她面子,可不是給你面子,所以你可以說事,但我未必答應(yīng)?!?/p>
唐禹道:“仙子,我想知道極樂宮在建康的分部,我想給梵星眸寫信啊,踐行仙子給我的任務(wù)?!?/p>
祝月曦瞇眼道:“說實話!”
唐禹連忙把梵星眸造謠王妹妹的事說了出來。
祝月曦聞言,也是忍不住想笑:“這的確是她才干得出來的事兒,也罷,我便直說了吧,極樂宮的分部在瓦官寺,距離你這里也不遠(yuǎn)?!?/p>
說到這里,她微微頓了頓,道:“霽瑤說,你還想問謝秋瞳的病?”
“正是。”
唐禹面色嚴(yán)肅了起來,沉聲道:“仙子,她的病源于早產(chǎn),是否不可治愈?”
祝月曦道:“肉體上的病痛,都可以用武學(xué)來治愈,只要她拋開一切雜念,專心修煉《圣心訣》,以她的天賦,一定可以延長壽命,最終達(dá)到天人之境,徹底超脫。”
“但她心理上的病,卻是無法靠武學(xué)治好的?!?/p>
唐禹皺起了眉頭,謝秋瞳心理上的病?
經(jīng)過這么久的相處,他其實看出來了一些,謝秋瞳比較自卑、比較缺乏安全感,在這一點和喜兒差不多,但喜兒是用情緒來渴求安全感,而謝秋瞳是用冷酷。
除此之外,謝秋瞳還有什么病嗎?
唐禹正色道:“請仙子解惑?!?/p>
祝月曦道:“她的病,是絕情?!?/p>
“她從小過得太苦,這種苦不是吃穿用度上,而是在感情和病痛上。”
“她的母親應(yīng)該很恨她,在她記事開始就對她非打即罵,怪她不是男丁,這奠定了她個性的強(qiáng)勢。”
“她母親死后,她的病情更加嚴(yán)重,但她不敢說,怕被趕出去,忍受病痛折磨的同時,還如饑似渴地瘋狂讀書,這奠定了她堅韌卻又充滿危機(jī)感的性格?!?/p>
“關(guān)鍵在于,在進(jìn)入師門之前,她沒有得到任何感情上的關(guān)懷,這讓她從內(nèi)心深處就不相信感情?!?/p>
“別看她平時正常得很,可一旦到了緊要時刻,她會毫不猶豫拋棄感情,而選擇利益?!?/p>
“她本質(zhì)上不是在建康長大的孩子,而是叢林里長大的野狼?!?/p>
“這樣絕情的人,你覺得她會惜命嗎?”
“不惜命,又怎么心無雜念去修煉?”
“不用想了,我們都勸過了,她其實根本不想活那么久,她只是在創(chuàng)造屬于她的安全感——權(quán)力?!?/p>
“她權(quán)力越大,才會覺得自己不會被欺負(fù)?!?/p>
“而內(nèi)心深處,我不知道是不是有另外一個原因——她要向她死去的娘證明,她比男丁更出色?!?/p>
唐禹最終嘆了口氣。
他想起了在譙郡時王妹妹那句話——“很簡單啊,愛她就好了?!?/p>
原來王妹妹才是能看穿人心的可愛姑娘,不…她不是能看穿人心,而是她有一種直覺,一種知道怎么對別人好的直覺。
“霽瑤想跟著你做事,想保護(hù)你的安全,她是大人了,我這個做師父的還是愿意支持她的。”
“但你可別把她當(dāng)成沒依靠的姑娘,你敢欺負(fù)她,我就敢要你的命!”
“霽瑤,記得經(jīng)?;貋砜磶煾浮!?/p>
祝月曦說了一句,也不給唐禹告別的機(jī)會,便直接消失在了院落中。
唐禹看向冷翎瑤,冷翎瑤也看向他。
唐禹道:“她顯然多慮了,我欺負(fù)過你嗎?”
冷翎瑤眼神清澈,道:“我忘記了?!?/p>
哎喲喂這可不興說啊,否則我跳進(jìn)黃河都洗不清。
唐禹雙手抱拳道:“冷女俠您饒了我吧,我知道其實你的遺忘癥沒有那么嚴(yán)重,你只會在偶爾的時間,忘記偶爾的事情?!?/p>
冷翎瑤道:“我越在意的東西,越容易忘記,所以我盡量什么都不在意。”
這句話如此平靜,但仔細(xì)去品味,卻蘊蓄著巨大的悲傷。
越在意,越容易忘記,那不就意味著,一生之中被迫都無法去在意什么,只能像個行尸走肉一般活著?
唐禹指了指房間,道:“那個姑娘一定能給你不同的回答,要不要聽?”
冷翎瑤想了想,微微點頭。
兩人走進(jìn)了房間,看到了睡得正香的王徽。
她嘴角帶著笑意,似乎在做什么美夢。
唐禹輕輕捏住了她的小鼻子。
她呼吸不過來,拍了拍唐禹的手,嗆了一下,才悠悠轉(zhuǎn)醒。
她感覺自己精神很不錯,身體狀況也好,于是眨著眼睛道:“我們是不是已經(jīng)安全啦?”
唐禹點頭道:“但我們差點死了,王妹妹,這怪我,是我疏忽了。”
王徽忍不住坐了起來,抱住他的手臂,道:“既然都安全了,還在乎過去的事做什么?!?/p>
唐禹把事情講了一遍,嘆道:“太后怕了,心有余悸?!?/p>
王徽則是笑道:“看也有令人愉悅的地方啊,比如我們至少看出…有很多人是真心待我們的,這是患難見真情呀,比如謝家姐姐,比如霽瑤姐姐…”
說到最后,她還對著冷翎瑤眨了眨眼睛。
冷翎瑤的表情有些僵硬,面對這樣的熱情,她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回應(yīng)。
而唐禹則是看向她,低聲道:“你看,她總有不同的回答。”
冷翎瑤點了點頭,道:“她真好?!?/p>
“但我不是她?!?/p>
她情緒有些低沉,緩步離開了房間。
而唐禹也明白,自己自作主張的安慰,起到了相反的作用。
女人的心,真難琢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