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回到謝府,已經(jīng)是深夜了。
但梨花別院依舊是燈火通明。
謝秋瞳皺著眉頭,有些疑惑地進(jìn)入主樓,便看到了負(fù)手而立的謝裒。
她不禁問道:“父親,這么晚了不休息,有什么急事嗎?”
謝裒轉(zhuǎn)身看向她,冷聲道:“你到底在做什么!唐禹為什么只是被封了一個子爵!為什么只是一個太子府衛(wèi)率!”
“你說這件事你會處理,結(jié)果辦成這個樣子?”
“你看不出他是個人才?只要稍加培養(yǎng),他會成為我們謝家未來的中流砥柱,現(xiàn)在人家竟然和王徽成親了,你腦子糊涂了?”
謝秋瞳道:“原來是這件事,他不想爭權(quán)奪利,我也不強求,與他分道揚鑣了?!?/p>
謝裒臉色一變,瞪眼道:“分道揚鑣?你說什么?謝家拿了那么多資源幫他,他敢不聽話?”
“你是干什么吃的?你連他都控制不住嗎?”
謝秋瞳道:“他有他的路要走,讓他自己走去吧,我們暫時遠(yuǎn)離他。”
“糊涂!”
謝裒大怒道:“我們培養(yǎng)出的人才,我們不留,還要遠(yuǎn)離他?我看你分明是感情用事!罔顧家族利益!”
“你現(xiàn)在立刻去找他!據(jù)說他今晚就要道建康!”
“去找他!讓他幫謝家做事!他必須聽從!”
謝秋瞳想了想,搖頭道:“不去?!?/p>
謝裒這下愣住了。
他不可思議地看向謝秋瞳,驚異道:“你說什么?”
謝秋瞳面色平靜,緩緩道:“我說,不去?!?/p>
謝裒顫聲道:“你…你敢不聽我的話?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翅膀硬了!”
謝秋瞳沉默了片刻,才輕輕道:“練兵不難,但我卻瘦了這么多,你猜為什么?”
“因為很多事都是我親力親為在做,我付出了巨大的心血,只為北府軍植入了一個觀念——我才是他們唯一的主人。”
“作為北府軍的統(tǒng)帥,作為廣陵將軍,我想我不需要再繼續(xù)聽你的命令了?!?/p>
她慢慢抬頭看向謝裒,平靜道:“既然鬧到了這一步,那我便把話說明白?!?/p>
“今后的謝家,我要做主?!?/p>
“名義上你是家主,但決策和方向必須要聽我的?!?/p>
謝裒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慢慢張大了嘴,怒吼道:“你敢反叛家主?沒有謝家的錢糧!你靠什么養(yǎng)活北府兵!”
謝秋瞳道:“謝家的錢糧,我來掌管?!?/p>
謝裒道:“你以為你已經(jīng)到了奪權(quán)的時候了?”
謝秋瞳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敢不同意,我就敢把北府軍給王敦,滅了這晉國!”
此話一出,謝裒連退數(shù)步,震驚得無以復(fù)加:“叛逆!你這個叛逆!你以為你是個什么東西!”
“來人!來人!把謝秋瞳給我抓起來!”
片刻之間,十多個侍衛(wèi)沖了進(jìn)來。
謝秋瞳只說了一句:“一個不留。”
小蓮一瞬間消失在了原地,手中突然出現(xiàn)了一道道鋼針,攜帶著內(nèi)力,僅用了幾十個呼吸就把十多個侍衛(wèi)全部殺絕。
謝裒像是被潑了冷水,站在原地,身體都僵硬了。
謝秋瞳看向他,平靜說道:“今時不同往日了,我不再是那個閨閣之中的女子了。”
“我現(xiàn)在手握重兵,已經(jīng)徹底超脫了出身的桎梏?!?/p>
“你已經(jīng)壓不住我了,父親,你只是一個平庸的人,該退就退吧?!?/p>
“謝家在我手上,會迎來最大的榮光?!?/p>
說到最后,她輕輕笑了起來,低聲道:“別逼我弒父。”
謝裒的心都要碎了,捂著胸口,咬牙道:“賤貨!你跟你娘一樣!都是賤貨!我不該信你!早該把你攆出去!”
謝秋瞳點頭道:“你說的沒錯,我娘確實是個賤貨,否則也不會在被你們整死之前,還在埋怨自己的肚子不爭氣,沒能生個男丁?!?/p>
“話,就說到這里,今后謝家大小事務(wù)由我決定?!?/p>
“小蓮,送老爺出門?!?/p>
小蓮擦了擦臉上的血跡,緩緩笑道:“老爺,該去休息了,家和萬事興呢!”
謝裒深深看了一眼這對主仆,踉蹌著走了出去。
謝秋瞳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體,道:“叫人把他們的頭顱砍下來,就說家里掛在梨花別院門口,就說家里出了叛徒?!?/p>
小蓮?fù)嶂^道:“會不會太急了一點呀,老爺萬一要魚死網(wǎng)破呢?!?/p>
謝秋瞳道:“他不敢,他現(xiàn)在手里的實權(quán)有限,而且僅限于官場,干擾不到軍方。”
“為了家族,為了保證北府軍依舊被謝家控制,他會讓步的。”
“十年磨劍,霜寒未試,我們該出鞘了。”
……
唐府,深夜的三個男人還沒有睡。
聶慶看著院子里那團草,滿臉驚異發(fā)現(xiàn)它們還沒死。
姜燕再次戴上了篾條面具,靜靜坐在一邊。
冷翎瑤皺著眉,似乎在回憶什么事情。
唐禹閉著眼,沉思了許久,才緩緩開口:“休息一晚,明天中午開始做事?!?/p>
“我們要積蓄自己的力量了,很多事要逐漸布局了?!?/p>
“姜燕,你悄悄去一趟舒縣,把聶慶的十多個徒弟都帶到建康來?!?/p>
“把衣崇文也叫來,他不止一次表示要跟我做事,現(xiàn)在時機到了?!?/p>
“要隱秘,不要走官道,我會安排賭場的馬車去城外接你們。”
姜燕點頭道:“沒問題?!?/p>
唐禹看向聶慶,道:“聶師兄,明天你去見桓彝,在譙郡我拯救了他的家族,他在建康這邊坐著升官,哪有那種好事?!?/p>
“告訴他,我打算把名下的賭場和地契、商鋪都賣出去,打算賣五十兩黃金,讓他找人接手。”
“他現(xiàn)在升官了,需要在建康去建立更新的消息渠道,多花點錢還我人情是應(yīng)該的?!?/p>
聶慶笑道:“他萬一拒絕怎么辦?”
唐禹道:“他不會拒絕,他很清楚沒有我,他和桓家都完了。”
“如果他真的不要臉,鐵了心拒絕,你就說我要給桓家潑臟水?!?/p>
“他剛剛升官,最忌諱有爭議,不敢不答應(yīng)?!?/p>
聶慶擺手道:“明白了!”
最終,唐禹看向冷翎瑤,笑道:“霽瑤,知道極樂宮在建康的分部和探子嗎?”
冷翎瑤想了想,才道:“忘了?!?/p>
唐禹道:“你回一趟圣心宮好不好?我想見你的師父一面?!?/p>
冷翎瑤道:“為何?”
唐禹沉默了一下,才笑道:“我想詳細(xì)問一問謝秋瞳的病情,想打聽一下怎么治療?!?/p>
冷翎瑤看了他一眼,最終點頭道:“等…等他們兩個…忙完,我再走?!?/p>
散會之后,唐禹回到了書房,寫下了今天的日記。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王敦之所以退居武昌郡遙控朝廷,只因情報所誤,則說明由武林人士組成的情報系統(tǒng),不具備堅固的忠誠性,應(yīng)當(dāng)棄用,喜兒那邊的任務(wù)要叫停了,我需要真正的人才,自己親手培養(yǎng)建立情報系統(tǒng)?!?/p>
“另外,要真正做事,需要真正頂級的人才輔佐。”
“整個兩晉南北朝,最頂級的全才只有一個——王猛?!?/p>
“喜兒的新任務(wù),就是找王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