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安撫下來了喜兒,城樓內(nèi)外的殲滅戰(zhàn)已經(jīng)結(jié)束了,石虎的大軍留下了幾百具尸體,就開始了后撤。
但戴淵的心情卻高興不起來,莫名其妙他又和石虎成了死敵,成了大晉的忠臣了。
身份的轉(zhuǎn)變,讓他一時間都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心中空虛的同時,繼而涌出的是對未來的擔(dān)憂。
他不認(rèn)為這一仗能贏,他打仗幾十年,也沒想到打贏石虎的辦法。
以至于,他見到唐禹在那里和魔教妖女親熱,心里都是一肚子氣,重重哼了一聲。
喜兒則是眉毛一掀,指著他鼻子罵道:“你在鬼叫什么!”
戴淵根本不理會,而是深深看了唐禹一眼,道:“身為指揮官,在戰(zhàn)場上還顧著兒女情長,唐郡丞真是好雅興?!?/p>
喜兒忍不住道:“他分明才剛和我…”
唐禹連忙拉住她,然后正色道:“我把該下的命令都下了,你們要是連這幾百個人都殲滅不了,那輸了也該輸?!?/p>
戴淵道:“你不會認(rèn)為我們贏了吧?殺了對面幾百個人算什么?對方可以接受兩個空置的塢堡群,總的來說,還是我們虧。”
唐禹愣住了。
他看著戴淵,疑惑道:“有沒有一種可能…丟掉兩個塢堡群,不是因為我的疏忽,而是因為你的愚蠢?”
戴淵冷冷道:“現(xiàn)在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還說什么見外話?你自己選的要做領(lǐng)頭羊,自然就該把這些鍋背上?!?/p>
唐禹不得不承認(rèn),戴淵還他媽挺能扯歪理的。
他擺了擺手,道:“通知各世家掌舵人,來臨時的帥帳開會,商議戰(zhàn)爭事宜?!?/p>
“我只有半個時辰的時間和你們耗,抓緊吧?!?/p>
片刻之后,唐禹、戴淵、戴平、祖約、桓猷、謝廣、庾懌、周斐等核心人物全部到場。
所謂的臨時帥帳,不過是城樓下的一件小屋,墻上掛著地圖,僅此而已。
唐禹看向眾人,沉聲道:“這一戰(zhàn)殲滅了對方四百多人,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的君侯回歸了?!?/p>
“這一戰(zhàn),終于到了一個相對平衡的態(tài)勢,至少不是完全沒得打了?!?/p>
“所以現(xiàn)在我們要詳細分析敵我態(tài)勢,制定戰(zhàn)爭計劃。”
“戴淵,你和石虎頗有交情,對趙軍也很是了解,你來說一說吧。”
戴淵張了張嘴,想要罵唐禹一頓,又沒敢開口。
他心里一肚子氣,因為他總感覺唐禹話里話外都在陰陽怪氣他,而且,好端端的“君侯”叫著,怎么現(xiàn)在都直呼大名了。
“哼!”
他不滿地哼唧了一聲,才道:“石虎四萬大軍,是屬于常年征戰(zhàn)的精銳部隊,軍心穩(wěn)固,將士配合默契,能夠做到令行禁止,打仗也有經(jīng)驗,所以戰(zhàn)斗力很強,至少比我的兵要強一個臺階?!?/p>
“至于你們手底下那些私兵就別比了,陣地對攻的話,兩倍人數(shù)都未必打得過別人?!?/p>
“而更重要的是,石虎這四萬人之中,有足足三千騎兵?!?/p>
“這三千騎兵裝備精良,戰(zhàn)斗力不可預(yù)估,我們一旦正面相遇,很難還手。”
“所以相對于趙軍,我們落后的不單單是數(shù)量,還有戰(zhàn)斗力?!?/p>
“天時地利人和,對方占盡天時人和,我們只能堅守城池及塢堡,去占據(jù)地利,才能做到不敗。”
說到這里,戴淵苦澀道:“而且還要看南方臉色,一旦王敦成事了,我們也就撐不住了?!?/p>
唐禹笑道:“不錯,目前的局勢的確是這樣的,別說石虎人數(shù)多于我們,就算人數(shù)持平,我們也萬萬不是對手?!?/p>
“不過,正是客觀差距是好事,但我們也應(yīng)該有戰(zhàn)勝敵人的信心?!?/p>
“找你們來,不是為了唱衰戰(zhàn)事的,而是要確定戰(zhàn)爭的總體戰(zhàn)略?!?/p>
“石虎就像是一個武林高手,全身都沒有缺點,但再強的高手,都有罩門?!?/p>
“石虎的罩門在哪里?”
“糧草!”
唐禹站了起來,指著地圖道:“現(xiàn)在城外八里處,石虎聚集了多少人?”
戴淵道:“三萬!”
“三萬個屁!”
唐禹鄭重道:“是兩萬?!?/p>
“石虎故意改變陣型,用一字長蛇陣分兩股進入譙郡境內(nèi),騙了你的眼睛?!?/p>
“我早已把史忠的三百精銳派了出去,他們在譙郡多年,早已摸透了這里的路線,清清楚楚看到譙郡邊境處,石虎還有一萬大軍在安營扎寨?!?/p>
“和你匯合之后,他又留了一萬在路上,在距離郡城二十里處扎營。”
“為什么?”
唐禹指著路線,沉聲道:“石虎的糧食是從兗州運來的,用了幾天時間,在兗州南部囤積了足夠的軍糧,然后才進入譙郡。”
“一萬大軍是預(yù)備隊,也起到了保護糧草的作用?!?/p>
“而距離郡城二十里處的一萬人,可以前后接應(yīng)糧草,做到萬無一失?!?/p>
“石虎是殘暴,但可不是傻子,他非常清楚,我們堅壁清野之后,他得不到當(dāng)?shù)匮a給,戰(zhàn)線拉的太長,糧草線就成了重中之重?!?/p>
“我們想要贏,硬打是不現(xiàn)實的,只能盯住他們的糧草?!?/p>
眾人對視一眼,緩緩點頭。
戴淵道:“我研究過這個,但石虎派出了數(shù)百個騎兵,遍布譙郡北部各個角落,盯死了每一條路,一直掌握著我們大軍的動向。”
“甚至,他連東方都派了探子,防備著彭城郡支援。”
“這個人謹(jǐn)慎得很,我們想要偷襲糧草是不可能的?!?/p>
唐禹笑道:“君侯不愧是老將啊,至少把對方的一些部署摸透了?!?/p>
“但我可以告訴你,石虎有石虎的計劃,而我有我的計劃?!?/p>
“現(xiàn)在石虎絕對盯上了你空置的兩座塢堡群,而我…也打算在那個地方做點事。”
他看向眾人,面色凝重起來:“我立刻出發(fā),前往譙郡邊境,守城之事就交給你們了。”
此話一出,其他人臉色頓時變了。
桓猷道:“你走了,誰來做主?”
聽到這句話,戴淵的臉色也不好看,媽的,他唐禹手頭上沒有兵,怎么大家都把他當(dāng)主帥啊。
分明老子才是刺史和都督軍事啊。
唐禹道:“各大世家和君侯帶來的五千人,現(xiàn)在譙郡有兩萬守軍,已經(jīng)足夠了?!?/p>
“只要你們勠力同心,就不會守不住,除非石虎甘愿把自己也打光?!?/p>
“而我要去更重要的戰(zhàn)場!去把石虎的糧草路線截斷!”
庾懌不禁道:“你哪里來的兵?。 ?/p>
唐禹笑了起來,看向謝廣。
謝廣道:“我謝家私兵有四千,只帶了兩千五到譙郡,剩下的一千五,向北向東,已經(jīng)藏在了譙郡邊境以西的闊林之中?!?/p>
戴淵頓時瞪眼,看向唐禹,道:“你…你那么早就想到這一點了?”
唐禹沒有回答,而是看向眾人,沉聲道:“譙郡交給你們了,我走了?!?/p>
說完話,他便轉(zhuǎn)身大步離去。
眾人面面相覷,心中翻起滔天巨浪。
唐禹第一時間找到了喜兒,低聲道:“現(xiàn)在要走了,你怎么安排?”
喜兒抿了抿嘴,道:“我跟你一起唄…又不是只能她保護你,我比她強多了?!?/p>
唐禹道:“我的意思是,你有機會回到石虎身邊嗎?他會不會對你動手?”
喜兒頓時掀眉道:“對我動手?老娘打仗都是第一個沖的,他又不是糊涂了,怎么會對我動手?!?/p>
“況且石虎天不怕地不怕,但還是很怕我?guī)煾傅?,他向來不愿意得罪武林高手,不然稷下劍宮早就被他滅了。”
唐禹低聲道:“好喜兒,你還是回到石虎那邊吧…他到時候會給你安排任務(wù)的?!?/p>
喜兒狠狠瞪了他一眼,道:“又利用我!”
唐禹直接道:“我對天發(fā)誓,絕不是利用,是真切懇求你幫忙。戰(zhàn)爭結(jié)束后,我答應(yīng)你的承諾,全部都會兌現(xiàn)?!?/p>
喜兒冷笑不已:“嘴上說得好聽呀,其實是想支開我,好好和你的霽瑤親熱對吧?”
唐禹道:“絕沒有!我心中只有喜兒!”
喜兒哼道:“那王徽呢?”
唐禹愣住了,他不禁有些頭疼,喜兒什么都好,就是這吃醋和善妒,真是要了老命了。
他眨著眼,低聲道:“那個…喜兒,我給你科普一下哈,人吧,其實有兩個心房。”
喜兒一把掐住了他的耳朵,大聲道:“你什么都有理!全用在我身上了!告訴你,要不是那個王徽丫頭喊我姐姐,我才不會給她好臉色看?!?/p>
“記住了!兩個心房!以后再給我變一個出來,我就割你一塊心!”
她松開了唐禹,得意地走了。
唐禹看著她的背影,搓著耳朵,喃喃道:“心房肯定只有兩個,但還有兩個心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