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老子真是糊涂了!”
聶慶直接把鞋子脫了,像條廢狗一樣躺在了椅子上,喘著粗氣道:“當(dāng)初老子為什么要為了什么破武功而選擇跟在你身邊呢?嗯?現(xiàn)在倒是好了,他媽處出感情來了?!?/p>
“否則,老子何必要辛辛苦苦幫你跑來跑去,到處傳信,到處接頭?!?/p>
“老子本該是過著醉生夢死的糜爛生活的。”
唐禹拍了拍聶慶的肩膀,道:“師兄啊,糜爛有那么好嗎?”
聶慶道:“目前看來沒什么不好,確實(shí)很爽。”
唐禹無言以對,只能聳肩道:“快說說正事。”
聶慶翻著白眼,道:“有什么好說的,現(xiàn)在建康城外已經(jīng)熱鬧得很了?!?/p>
“王敦說司馬羕是殺害皇族的造反叛賊,他身為丞相要掃平叛逆,清君側(cè),立朝綱。”
“三萬大軍,已經(jīng)到了建康南籬門往外十五里處,連升起的炊煙都看得清清楚楚?!?/p>
“沈充又帶著一萬人,駐扎在太湖西北岸,把蘇峻、劉遐盯住,雙方正在對峙呢?!?/p>
“王含在石頭城的兩萬駐軍也在積極備戰(zhàn),仿佛時(shí)機(jī)一到,就要立刻攻打建康?!?/p>
唐禹沉聲道:“錢鳳呢?”
聶慶道:“在丹陽郡東北部,與廣陵郡接壤的地方,和北府軍相距不足四十里,一起盯著郗鑒的流民軍呢?!?/p>
“郗鑒也在積極備戰(zhàn),似乎真的打算支援建康?!?/p>
唐禹陷入了沉思,地圖在他腦中清晰出現(xiàn),他仔細(xì)推算了起來。
首先發(fā)動進(jìn)攻的肯定是王敦和王含這五萬大軍。
但建康城高墻厚,戰(zhàn)備資源充足,還有兩萬守軍,堅(jiān)持個(gè)兩天沒問題。
屆時(shí),蘇峻、劉遐率領(lǐng)其下流民軍上萬,支援建康,會被沈充擋住。
但…郗鑒、謝秋瞳和錢鳳會直接合兵一處,共計(jì)四萬余人,迅速朝建康撲來。
郗鑒會直接通過北籬門進(jìn)駐建康,幫助司馬羕守城。
而錢鳳、謝秋瞳則會直撲西籬門,捅王含的旱道。
那時(shí)候王敦就不好過了。
而這只是他不好過的開始。
想到這里,唐禹明確了自己的計(jì)劃,當(dāng)即問道:“給周斐的信帶到了嗎?他怎么回的?”
聶慶道:“你別說,那老小子挺仗義的,看你的信上說建康危機(jī),讓他看在家國大義的份上出兵支援,他直接滿口答應(yīng)了,打算提供一千五百私兵,前來支援建康,保證在十二月二十八前趕到?!?/p>
唐禹緩緩點(diǎn)頭,輕笑道:“去年過年,在舒縣冷冷清清的,今年就熱鬧了,幾萬人一起過年。”
聶慶癱在椅子上喃喃自語:“反正什么事兒也別喊我了,我累了,我只想休息?!?/p>
唐禹靜靜坐在他的身旁,沉思了片刻,便又回書房看地圖了。
現(xiàn)在他面臨一個(gè)選擇,要不要帶王妹妹一起走?
路途遙遠(yuǎn),艱難萬險(xiǎn),還不知道要經(jīng)歷多少波折,王妹妹身體受得住嗎?
還是說,等到了目的地,真正建立起了根基,再接王妹妹過來?
前者是理智的決定,可以降低風(fēng)險(xiǎn),但就怕王妹妹生氣啊。
無論什么事,還是不要瞞著的好,要坦誠相待,互相商議著來。
所以在黃昏時(shí)候,唐禹前往了王家。
“姑爺,主人正在會見貴客,不便與姑爺相見,請姑爺直接前往后院看望小姐?!?/p>
管家的話讓唐禹陷入沉思。
他一邊朝后院走,一邊想到,如今自己的地位和名氣,什么貴客談得上不便?
是庾亮?還是陸曄?或是紀(jì)瞻?
不,他們已經(jīng)談不上所謂的不便了。
真正不便的,只有一人——司馬紹!
這小子…竟然回建康了,比我想象中的要早兩天啊。
不過也是,他必須要提前爭取到世家的態(tài)度,尤其是王家。
僅靠庾亮在建康城內(nèi)幫他周旋,是萬萬不夠的。
想到這里,唐禹晃了晃頭,管他媽那么多做什么,老子只是單純來看王妹妹的。
只是…最先看到的卻不是王徽,而是五舅哥。
“大哥?!?/p>
王劭抱了抱拳,笑道:“好久不見了?!?/p>
經(jīng)過了一場戰(zhàn)爭,又即將面臨這樣天大的變化,王劭似乎成熟了很多,性格也沒有那么輕佻了。
唐禹疑惑道:“不守徐州,跑到建康來撈功???”
王劭撓著頭道:“爹讓我回來,說建康守衛(wèi)戰(zhàn)要開始了,我必須要在關(guān)鍵時(shí)候站出來,領(lǐng)兵抗擊叛軍,這是非常珍貴的資歷和功勞?!?/p>
唐禹道:“所以你爹不讓你見任何人,對嗎?如果我猜的不錯(cuò),你們王家的私兵也來了不少吧?”
王劭嘿嘿笑道:“只來了兩千,爹說了,來的太多,反而會讓司馬紹不安,兩千正合適?!?/p>
唐禹微微點(diǎn)頭,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好好干,這是你出人頭地的機(jī)會?!?/p>
“你妹妹呢?”
王劭道:“在陪主母呢,你要去見嗎?”
唐禹當(dāng)然不會猶豫,于是隨著王劭來到后院的會客廳。
此刻廳堂,曹淑作為主母坐在高位,雷氏作為親母坐在次位,王徽則是隨意坐著,正美滋滋吃著水果。
見唐禹進(jìn)來,她便立刻揮手道:“唐大哥!快來快來!你總算見到我的母親啦!”
唐禹面色鄭重,對著兩人施禮。
作為親母,雷氏要低調(diào)很多,只是微微頷首。
而曹淑則是上下打量著唐禹,最終緩緩道:“模樣倒是不錯(cuò),坐吧?!?/p>
待唐禹坐下之后,她又問道:“你倒是說說,你喜歡我家徽兒什么???你打算怎么給她幸福的生活?。俊?/p>
王徽立刻插話:“主母,是我喜歡唐大哥,我打算給他幸福的生活呢?!?/p>
“沒讓你說話?!?/p>
曹淑瞪了她一眼,卻又有點(diǎn)憋不住表情,無奈嘆道:“你總向著他,也不擔(dān)心他恃寵而驕,對你不好?!?/p>
王徽嬌聲道:“主母,我們都是大人了,又不是小孩子嘛,該怎么對雙方,我們都清楚噠。”
“我要和唐大哥單獨(dú)說話,不陪你們了喔!”
她說完話,甚至不等兩個(gè)母親回應(yīng),便拉著唐禹就往外跑。
“哎…你…你這孩子…”
雷氏無奈喊了一聲,又不禁搖頭。
王徽才不管那么多,笑嘻嘻地拉著唐禹來到了花園里。
她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看了四周一眼,發(fā)現(xiàn)沒人,才踮起腳尖,噘著嘴道:“唔…要親親~”
唐禹一下子就忍不住笑了起來,捧著她的臉親了一口,道:“最近過得好不好???”
“當(dāng)然好了!”
王徽喜氣洋洋地說道:“陪著母親和主母,每天種種花,做做女工,還下棋呢。”
她語氣是那么輕快,笑容是那么燦爛,以至于只要跟她接觸,唐禹的心情瞬間就變得活躍、開心了起來。
無論心里有多少愁緒,都會被她感染,被她的純真所沖散。
唐禹道:“接下來我可要走了,我的想法是,你暫時(shí)留在建康?!?/p>
王徽歪著頭道:“為什么呢?”
唐禹道:“路上很艱苦,有很多危險(xiǎn),風(fēng)餐露宿的,又都是男人,上個(gè)廁所都不方便,你不適合跟著?!?/p>
王徽想了想,嘻嘻笑道:“說得倒也對呢,我也不想過那樣的日子?!?/p>
“可是…誰讓我嫁給了你呀,當(dāng)然要跟你一起走?!?/p>
唐禹握住她的手,道:“我很認(rèn)真,我想的是等到了地方,我把一切安頓好,再讓王劭派親兵送你過來。”
王徽道:“苦日子不跟你過,安頓好了再過來享福么?那樣我倒是輕松了,你又怎么辦?”
唐禹笑道:“我沒問題啊,我一個(gè)大男人,跟兄弟們一起共患難,也不算吃苦?!?/p>
“才不要呢?!?/p>
王徽噘著嘴道:“一個(gè)男人應(yīng)該有事業(yè),有朋友,有知己,但也一定要有親人。”
“現(xiàn)在你只有我一個(gè)親人,我怎么能不陪你呢?!?/p>
唐禹道:“咱們別講究那一套,因?yàn)椤?/p>
王徽直接打斷他的話,皺著鼻頭哼道:“你肯定是小瞧我!”
“什么!”
“你覺得我吃不了那個(gè)苦,受不了那個(gè)罪,內(nèi)心上覺得我嬌生慣養(yǎng)…哼,小看人!”
唐禹無奈把她抱進(jìn)懷里,低聲道:“這不是心疼你么?!?/p>
王徽嬌憨笑道:“心疼我就聽我的,不許把我一個(gè)人留下?!?/p>
她自信滿滿道:“你信不信,我能幫到你?雖然我能力有限,但我可以在我擅長的領(lǐng)域,幫到你。”
唐禹都疑惑了:“你擅長什么?”
王徽咯咯笑著:“當(dāng)然是哄人開心呀!路途艱苦,人們最缺什么?最缺的就是開心!”
“我才是你隊(duì)伍里的靈魂人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