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石離開之后,懷悲大師卻一時間站不穩(wěn)身體,嘴角也溢出了鮮血。
他連忙看向唐禹,急道:“你們爭取的時間太少了,老僧被迫中斷,未能壓住她的毒勢,反而讓毒素蔓延至全身了?!?/p>
唐禹聞言,直接心中絞痛,一時間跪倒在地,吐出大片污穢。
他身上的毒,也開始發(fā)作了。
“還有救嗎?”
唐禹的聲音十分僵硬。
“有!”
懷悲大師咬牙道:“老僧可竭盡全力護(hù)住她的心脈,保她十日不死?!?/p>
“你要立刻派人前往圣心宮,請圣心宮主出手相助,讓她將王施主身上逸散的毒素,全部渡到你身上來?!?/p>
“你底子好,曾易筋伐髓,又有《大乘渡魔功》護(hù)體,不至于損了根基,到時候再想辦法解毒?!?/p>
唐禹感覺自己心猛地跳了兩下,有一種重見天日的感覺。
他的聲音都有些哽咽了:“請大師出手!救她性命!在下感激不盡!”
懷悲大師道:“不必客氣?!?/p>
他重新走了進(jìn)去,坐在王徽身后,全身都溢出了佛光,將全部的佛力灌注進(jìn)去。
這一場療傷,尤其漫長。
很快,大批兵馬包圍了唐家,謝秋瞳快步走了進(jìn)來。
她看到了癱在地上的聶慶,看到了雙臂扭曲的小蓮,看到了肩膀脫臼、鎖骨斷裂的唐禹,還有屋內(nèi)在療傷的懷悲大師。
她的臉上沒有表情,但手卻縮到了袖子里,拳頭緊緊攥著。
她快步來到了唐禹跟前,從懷中拿出了一顆潔白的丹藥,道:“吃了它,能短暫壓制毒素?!?/p>
唐禹看了一眼屋內(nèi)。
謝秋瞳道:“王徽暫時用不著,懷悲大師在幫她?!?/p>
唐禹點(diǎn)頭吃下了丹藥,直覺一股暖流涌進(jìn)體內(nèi),全身都開始發(fā)熱了起來。
謝秋瞳道:“這里暫時由我接管?”
唐禹道:“好?!?/p>
謝秋瞳松了口氣,立刻安排侍女把小蓮扶了起來,帶去養(yǎng)傷。
然后她來到了聶慶身邊,緩緩道:“寫信吧,讓師父出山?!?/p>
聶慶艱難點(diǎn)了點(diǎn)頭,被幾個侍衛(wèi)抬起來,去養(yǎng)傷了。
謝秋瞳這才又回到唐禹身邊,道:“你也需要養(yǎng)傷,肩膀和鎖骨都要治,丹藥只能壓制你毒素十二個時辰,我已經(jīng)飛鴿傳書去圣心宮,明早天亮之前,圣心仙子必到?!?/p>
唐禹看了一眼四周,緩緩道:“像孫石這樣的,全天下有多少?”
謝秋瞳道:“不會超過五個,事實(shí)上孫石的武力,可能僅次于圣心仙子和北域佛母?!?/p>
“去養(yǎng)傷吧,這里有我?!?/p>
唐禹看了一眼屋內(nèi),緩緩搖頭。
謝秋瞳也不勸他,而是輕輕道:“你的路是對的,但太脆弱,不是嗎?”
“這個混亂的天下,每時每刻都在出現(xiàn)意外,你即使再正確,也總要有應(yīng)對變數(shù)的能力?!?/p>
“掌權(quán)吧唐禹,我能說服司馬紹,讓他給你實(shí)權(quán)?!?/p>
唐禹看了一眼四周,沉默了很久。
最終,他緩緩道:“我要你的北府軍?!?/p>
謝秋瞳臉色瞬間變了。
她目光死死盯著唐禹,寒聲道:“那你就是在要我的命?!?/p>
唐禹道:“滅了王敦,我就還你。”
謝秋瞳道:“一旦跟了你這種人,他們可能就永遠(yuǎn)屬于你了?!?/p>
“我不是不信你,但我需要北府軍?!?/p>
說到這里,她微微頓住,眼中也閃出了難言的瘋狂。
她咧嘴道:“你答應(yīng)我!永遠(yuǎn)不離開我!我就把北府軍給你!”
唐禹沉默了片刻,最終搖了搖頭。
謝秋瞳頓時咬牙,恨恨看著他,顫聲道:“這樣都不夠?你覺得我還該付出什么?難道我該把我的心挖出來給你看!”
唐禹道:“我的路不在晉國,我早晚會走。”
“你會跟我走嗎?”
謝秋瞳大聲道:“不可能!我絕不可能跟你走!”
“不必再說了!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想法!我也不指望這次變故會讓你放棄什么!”
她抬起了頭,咬牙切齒道:“但我最終會向你證明,我才是對的,我選擇的路更正確。”
唐禹不再回答,只是看著屋內(nèi),久久不語。
過了大約一個時辰,天已經(jīng)徹底黑下來了。
懷悲大師終于站了起來。
他緩步走了出來,露出了笑容:“唐施主,我已經(jīng)徹底護(hù)住了王施主的心脈,十天之內(nèi)絕不會毒發(fā)了。”
唐禹雙手合十,鞠躬道:“多謝懷悲大師?!?/p>
懷悲大師笑了笑,卻一個踉蹌幾乎倒了下去。
謝秋瞳疑惑道:“懷悲大師你…你是不是…修為散盡了?”
懷悲笑著說道:“我佛慈悲。”
他念嘆著佛號,口子吟誦著莫名的經(jīng)文,緩步離開。
看著他高大的背影,唐禹心中感動,忍不住喊道:“懷悲大師,如何才能幫你恢復(fù)功力?”
懷悲身影微微頓住,他并未回頭,只是聲音慈祥:“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已有了功德,何苦再求武學(xué)。”
“施主心懷慈悲,自有我佛保佑,故而今日才能轉(zhuǎn)危為安,阿彌陀佛,善哉善哉?!?/p>
他步伐輕快,迅速走出了院子。
唐禹一聲嘆息,連忙走進(jìn)去,看到了睡得安詳?shù)耐趸铡?/p>
她臉色紅潤,面容祥和,似乎在做什么美夢,嘴角還帶著一絲絲笑意。
唐禹忍不住輕輕撫摸著她的臉,呢喃道:“你這么好,當(dāng)然大家都喜歡你,但你的堂伯…顯然更喜歡皇位?!?/p>
“我會用實(shí)際行動告訴所有人,對你出手,就一定沒有好結(jié)果?!?/p>
“希望你到時候不要怪我太狠毒?!?/p>
他靜靜說著話,而在屋外,謝秋瞳靜靜站著。
他說著。
她聽著。
兩人隔著一墻,卻又像是隔著整個世界。
夜已經(jīng)很深了。
有光芒閃爍在建康城的夜空,又迅速墜落到了唐家的院子里。
冷翎瑤快步?jīng)_進(jìn)了房間,看到了唐禹,也看到了王徽。
她喘著粗氣,滿臉都是汗水,最終累得幾乎癱倒在地。
她喃喃道:“師父來了。”
唐禹立刻站了起來,看向屋外,只見衣著華貴的祝月曦正在和謝秋瞳說著話。
很快,她大步走了進(jìn)來,瞥了唐禹一眼,順手伸出,按住了唐禹的鎖骨。
可怕的熱量讓唐禹瞬間僵直,只感覺又熱又痛,而反應(yīng)過來的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鎖骨和肩膀已經(jīng)好了。
他立刻道:“懷悲大師用佛力護(hù)住了她的心脈,但他說需要你將她身上的毒素轉(zhuǎn)移到我身上來,該怎么辦?需要多久?”
祝月曦的臉色很難看。
她沒有說話,只是順手從懷里拿出了一本書,直接扔到了唐禹手上。
唐禹低頭一看,脫口而出道:“南華天倫道經(jīng)?”
祝月曦冷冷道:“我?guī)湍銈冸p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