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爭論沒有意義,事實勝于雄辯。
唐禹本來是不信小蓮的話的,但她憑借過硬的實力,讓唐禹不得不佩服。
他神清氣爽出了房間,留下小蓮一個人休息。
然后他就看到了冷翎瑤。
對方正靜靜站在院子里,不知道在沉思什么。
唐禹走了過去,下意識就問道:“霽瑤,昨晚小蓮說她提前給你打了招呼,是真的嗎?”
說完他就后悔了,媽的沒洗臉腦子不清醒。
冷翎瑤回頭,面色十分冷漠,一字一句道:“我!忘!了!”
說完話她就轉(zhuǎn)身走了。
她等了半天,似乎就為了說這三個字。
唐禹按住了額頭,暗罵了自己一句傻比。
然后頭疼的事就來了,小荷哭了。
哭得十分傷心,眼淚流個不停。
“憑什么啊,分明我先來的…嗚嗚…”
“公子,她有什么好?不就是會武功嗎?不就是會教學(xué)生嗎?”
“我才是公子的貼身奴婢,她只是個臨時外來的…”
唐禹無奈搖頭,小荷啊,她強(qiáng)大不在于武功,而在于功夫啊。
他連忙抱著小荷安慰道:“什么武功啊,我家小荷還會做飯呢,還把家里管理得井井有條呢。”
小荷道:“那為什么昨晚不是我?”
唐禹低聲道:“你吃飯的時候,是先吃肉還是先吃菜?”
小荷道:“先吃菜啊?!?/p>
“為什么?”
小荷想了想,道:“因為…肉好吃,我舍不得提前吃?!?/p>
唐禹拍著她的背,低聲道:“公子也這么想的,小荷這么好,當(dāng)然不舍得提前吃啊。”
小荷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當(dāng)即笑瞇瞇地說道:“原來是這樣呀!那我就開心了!謝謝公子對我這么好!”
造孽??!
唐禹心虛,又抱著她安慰了許久,說了很多好聽的話,把小荷哄得笑個不停,才終于結(jié)束。
完成了情報教授的基本課程,一天又很快結(jié)束了。
小蓮顯然是玩脫了,還躺在床上起不來。
而冷翎瑤似乎還在生氣,一直沒給唐禹好臉色看,即使唐禹找她說話,她也基本上不搭理,問什么問題都是忘了。
一直到了晚上,唐禹才又厚著臉皮道:“霽瑤,明天我去太學(xué)宮集會,你和我一起吧。”
冷翎瑤面無表情道:“小蓮的武功也不差,她可以保護(hù)你。”
唐禹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輕輕嘆道:“其實我也沒幾天好日子可以過了?!?/p>
“明天我去參加集會,其實本質(zhì)不是集會,而是…宣戰(zhàn)?!?/p>
冷翎瑤看向他,皺起了眉頭。
唐禹道:“明天太學(xué)宮集會,是大晉內(nèi)部的一場政治角逐的開端,也是晉國我王敦大戰(zhàn)的開端。”
“一切的一切,都要從明天開始,至于什么時候結(jié)束,就完全不知道了。”
“沒有你在我身邊,我不安心。”
“別生我氣了,幫幫我?!?/p>
煽情加服軟,對付性格孤僻的人最有用。
冷翎瑤又看了他一眼,然后緩緩道:“我都說了,昨夜的事,我忘記了。”
唐禹想了想,問道:“那今晚我們發(fā)生一些事,你明天是不是也忘了?”
“嗯!”
冷翎瑤點(diǎn)了點(diǎn)頭,按住了腰間的劍柄,道:“所以發(fā)生點(diǎn)什么事才好呢?”
唐禹發(fā)誓,今后一定要勤學(xué)苦練,把武功提起來。
武功落后,受人欺負(fù)啊。
這一夜,唐禹果斷跑到了書房去睡,他沒有再思考其他事,因為他知道接下來的許多天,可能都睡不好了。
這一場集會,對于他來說意味著很多事。
所以一覺睡到天亮,他換上了青衣,在冷翎瑤的陪同下,一路來到了太學(xué)宮。
他很低調(diào),幾乎沒有驚動任何人,大家聽所他的名字,知道他的事跡,但真正能認(rèn)出他的,卻又少之又少。
于是唐禹就這么混進(jìn)了儒生的隊伍之中,但還是成為了焦點(diǎn)。
“我現(xiàn)在這么出名嗎?他們竟然認(rèn)識我的臉?”
唐禹不禁驚訝。
冷翎瑤輕輕道:“是在看我,我漂亮。”
好吧,又是這個理由,關(guān)鍵這是事實。
許多儒生都不禁看著冷翎瑤,并對唐禹表示鄙夷,這么好看的姑娘你也配得上?
如今的儒生,位置是奇特的。
他們在法理上是具備地位的,太學(xué)宮也是為了國家選拔人才的最高學(xué)府。
但世家與皇族共治的時代,家學(xué)在很大程度上取代了宮學(xué),這些儒生根本得不到像樣的政治權(quán)力,看似前途光明,實則一片黑暗。
他們清高,他們以傳承文化為己任,口口聲聲都是綱紀(jì)群倫。
但他們也嫉妒,嫉妒世家子弟直接可以為官,而他們其中沒有背景的,幾乎沒有出路。
他們強(qiáng)調(diào)心懷天下,渴望北伐,渴望大一統(tǒng)。
但得到的反饋肯定是不如人意的,司馬睿根本不想打,世家也不想打。
就在這種夾縫之中,非尊貴世家出身的儒家弟子陷入了巨大的迷茫之中,一方面恨不得自己越清高越好,另一方面——“老子怎么就不是世家出身!”
因此,唐禹成了他們攻擊的對象。
因為唐禹同樣出身很低,但卻是陛下寵臣,而且偏偏還不與他們?yōu)槲椋踔炼啻尉芙^他們的登門拜訪和集會邀請。
羨慕,慢慢成了嫉妒和憎惡。
江東士族中,陸家顯然具備強(qiáng)大的影響力,這一次足足聚了大幾百個儒生,再加上各個名流,一些仕女仆人,太學(xué)宮聚了上千人。
其中最大的人物,就是西陽王司馬羕和南頓王司馬宗,前者如今負(fù)責(zé)建康城防,后者統(tǒng)領(lǐng)宮禁宿衛(wèi),都是真真正正的實權(quán)人物。
在刁協(xié)、劉隗、周顗死后,司馬睿能信任的大臣并不多了,皇室宗親成了短暫的寵兒。
唐禹一眼就認(rèn)出了他們,那夜暴雨,在通天觀中,唐禹記住了每一個人的臉。
他們出席這樣的場合,正如唐禹所料,司馬睿現(xiàn)在有意將權(quán)柄向江東士族傾斜,希望能在未來的短暫時間,獲得助力。
而且之前的大亂,司馬睿出現(xiàn)了明顯的信任危機(jī),他也需要籠絡(luò)儒生幫他說話。
唐禹把這一切早就分析明白了。
他今天來,也是為了幫司馬睿說話。
人越來越多,太學(xué)宮的廣場都擠滿了人。
各式各樣的點(diǎn)心、水果已經(jīng)備齊,場面熱鬧非凡,宛如盛世。
人們互相作揖、拱手,打著招呼,說著文雅的話,佯裝文明人。
而在這文明的重心,距離此地不愿的榮耀宮城之中,少女的尸體還未腐爛,還睜著眼看著那塊擋住一切的巨石。
唐禹微微瞇眼,心中的情緒已經(jīng)在積累。
他要等!
等一聲吶喊!
他知道不只是他在等,也有其他人在等。
等他的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