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已死?”
聽到這個消息,唐禹都嚇了一跳,連忙看向剛趕回來的聶慶。
而聶慶則是聳了聳肩,道:“那老王八吹牛逼呢,我親手把司馬紹送到小師妹手上的?!?/p>
“我這個人,向來一諾千金,答應了的事永遠都不會食言?!?/p>
“想當年,我和那姑娘說情話的時候,也是…”
唐禹連忙道:“聶師兄慢著,下次再說這事兒,我們還是先說司馬紹吧!”
他捏著下巴,緩緩道:“司馬羕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我們得仔細分析一下,然后找到應對之策?!?/p>
聶慶愣道:“分析?我會分析個屁,我只會回憶往昔。”
唐禹看向梵星眸。
梵星眸也顯然茫然了一下,隨即冷笑道:“我出身名門,分析政治意圖當然不在話下,但作為師父,我肯定要考考你?!?/p>
唐禹皺著眉頭,道:“司馬紹死了,那司馬羕就真的是君王的唯一人選了,他可能有迫使世家支持他繼位的意圖,這是其一?!?/p>
“其二是,王敦如果知道了司馬紹死了,反而會緩一緩進攻建康,因為謝秋瞳沒有了明確效忠的對象,那一萬北府軍,甚至包括郗鑒的流民軍,王敦都肯定想爭取。那么司馬羕可能是想在這里使絆子?!?/p>
唐禹不知道的事,司馬羕其實只想到了后者,還沒意識到他這個行為也會影響世家對他的支持。
“不過世家是否支持他繼位,這無關緊要,到時候大軍壓境,他也就是個死…”
說到這里,唐禹瞇眼道:“重點還是王敦針對秋瞳的招攬,他們?nèi)缃窨赡芤呀?jīng)在聯(lián)系了,在約定和談了?!?/p>
“想要戰(zhàn)勝王敦,假意歸降是我們最開始做出的計策,秋瞳肯定會答應…”
“臥槽,司馬羕不會在關鍵時候,把司馬紹活著的消息捅出來吧!”
“那到時候秋瞳就危險了?!?/p>
梵星眸眼睛漸漸發(fā)亮,腦子一轉(zhuǎn),當即道:“擔心這個做什么!就算是王敦突然又知道司馬紹活著了,甚至他知道司馬紹就在謝秋瞳那里,而謝秋瞳是詐降……這都無關緊要啊?!?/p>
“王敦不可能因為這個,直接和謝秋瞳拼命,他還是會爭取北府軍的,這是最理性的做法?!?/p>
“實在爭取不到了,完全沒希望了,他才會動手?!?/p>
唐禹搖頭道:“你說的是曾經(jīng)的王敦,如今重病在身的王敦已經(jīng)沒有那么理智了,他變得囂張跋扈,變得暴戾狂躁,真說不準會干出什么事來?!?/p>
梵星眸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真是一肚子火,好不容易想到一句還算聰明的話,竟然直接被否了,這個徒弟真是不善解人意,下次找個借口好好打他一頓。
唐禹繼續(xù)道:“現(xiàn)在司馬羕一定是盯住北府軍了,只要那邊有異動,就會立刻察覺,然后估算著時間,把司馬紹在北府軍的消息捅給王敦?!?/p>
“姜燕!姜燕!”
唐禹大喊了起來。
姜燕很快跑進書房,抱拳施禮。
唐禹道:“神雀第一次任務來了,告訴衣崇文,在最近這段時間,死盯著從建康到姑孰的官道和就近小路,由點及面鋪開,切斷司馬羕與王敦的聯(lián)系。”
“姜燕你提供武力支持,幫助神雀出色完成第一次任務?!?/p>
姜燕點頭道:“明白了?!?/p>
……
京口鎮(zhèn),北府軍營地。
謝秋瞳緩緩把信遞給了司馬紹,輕聲道:“王敦請了代筆,這封信把如今的局勢、皇權的歸屬、謝家的訴求和我個人的追求寫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字字句句發(fā)自肺腑,切準我的內(nèi)心想法,應該不是王敦想的,而是錢鳳代筆?!?/p>
司馬紹看了很久,才道:“錢鳳的確是個人才,決不能讓這種人在關鍵時候發(fā)揮作用。”
謝秋瞳道:“回信吧,既然王敦提出和談請求,當然該由我們選地址?!?/p>
“要在信中特別說明,除了王敦丞相,我們只認王含將軍,其他人物不配與我們和談?!?/p>
司馬紹笑道:“錢鳳是王敦的大將兼智囊,這封信都是出自他的手筆,然而我們除了王敦只認王含…錢鳳心里苦啊。”
謝秋瞳淡淡道:“只認王含,這非但在忽視錢鳳的地位、功績和貢獻,還在否定他的未來,因為我們的表現(xiàn),是把王含當成繼承人?!?/p>
司馬紹道:“你來寫,這方面我做的不如你好?!?/p>
說到這里,他微微一沉吟,疑惑道:“可是和談的地點,應該定在哪里呢?”
謝秋瞳笑了起來,輕聲道:“廬江郡…舒縣?!?/p>
……
十二月初七,王敦把親信喊到了一起,針對謝秋瞳的回信,開始商量對策。
他沒有把信公開,而是直接表示道:“謝秋瞳有回應了,表示也想和談,另謀出路,和談的地點定在廬江郡的舒縣七門堰大壩。”
“眾所周知,舒縣是以前唐禹待過的地方,謝秋瞳對那里肯定熟悉,而且她要求我們不能帶超過三十個人,所以有風險?!?/p>
“我身體有恙,就王含將軍從石頭城出發(fā),前往舒縣會晤,總攬和談任務。”
錢鳳皺眉道:“丞相,與謝秋瞳和談是大事,關乎著我們奪取天下的進度和難度,派王含將軍去…我擔心他拿不下謝秋瞳啊。”
“眾所周知,謝秋瞳精于算計,雖是女流之輩,卻手段狠辣,完全不輸男兒,我們需要派出更智慧、更有魄力的使者去。”
王敦笑道:“是該讓你去的,但舒縣的確太危險了?!?/p>
錢鳳心中有些疑惑,這種關鍵且緊要的事,哪有不危險的…
怎么能因噎廢食…
但他看王敦態(tài)度堅決,也不好再說什么,只能悶悶點頭。
散會之后,錢鳳打算回去整理一下謝秋瞳的信息,把這次和談的主要內(nèi)容和重要點給整理出來,送到王含那邊去。
而就在此時,一個平靜的聲音突然響起:“錢將軍。”
錢鳳回頭,下意識皺眉,隨即笑道:“使君有何事?”
溫嶠面色嚴肅,沉聲道:“我曾是太子的人,又與謝秋瞳共事過,丞相在開會之前,問過我意見,也讓我分析過謝秋瞳的意圖?!?/p>
“因此,我也看到了那封信…”
錢鳳疑惑道:“什么意思?”
溫嶠直接從懷里把信低了過去,道:“這是我按照記憶謄寫出來的,至于信不信,就看你怎么想了。”
錢鳳瞥了他一眼,接過他的信來,仔仔細細看著。
看完之后,他面無表情,道:“那派王含去,是對的?!?/p>
溫嶠也不糾結(jié),只是緩緩轉(zhuǎn)身,嘆息不已:“這世道,真是夠爛的,庸才上位,明珠蒙塵,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基業(yè),真不知道會得來怎樣的結(jié)果。”
“王含不蠢,但也絕對不聰明,奈何…人家姓王啊?!?/p>
待他走過了連廊玄關,徹底消失在視野之中,錢鳳的臉色才驟然沉了下來。
他攥緊了手中的信,捏得指節(jié)啪啪作響,眼中殺意畢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