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金石不是不知變通的人,雖然來之前沒有預(yù)料到周知府會開口要人,但他清楚自己這個時候該怎么做。
所以只是遲疑了一瞬,他便臉上又堆起笑道:“對一個歌姬,談什么情深義重,大人這是在故意笑話我了,大人若覺得她能入眼,就讓她去伺候大人吧?!?/p>
周大人挑眉看著他,客氣道:“這怎么好意思?”
金石連忙道:“能跟著大人,是她的福分?!?/p>
周大人點了頭沒有再說什么。
兩人就這么三言兩語決定了紀云舒的去向。
饒是紀云舒知道這個世道女子活的艱難,也沒想到會是這樣。
像物品一樣被男人們相互轉(zhuǎn)手,沒有一點作為人的尊嚴。
接下來幾個男人吃菜喝酒,一切都很平靜。
離開的時候,金石只交代了一句:“以后好好伺候大人。”
然后就帶著阿湄離開了。
周大人和她的同伴走在前面,紀云舒則被人扶上了隨后跟來的一輛馬車。
白泠跟著她來伺候,上了馬車才放松了些,正要開口,就見紀云舒給她使了個眼色。
到嘴邊的話就變成了:“姑娘,這里的天氣比京城冷,您要不要加件衣裳?”
紀云舒搖頭,語氣有些惆悵道:“我不冷?!?/p>
白泠抱怨道:“金公子真是的,還說會一直對您好,這才多久,就將您送人了,男人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p>
紀云舒嘆了口氣,輕聲道:“也不是什么壞事,金家不過一介商賈,哪里比得上知府大人位高權(quán)重。”
白泠不知道紀云舒是怎么說出一個從四品的知府位高權(quán)重的,不過她還是很配合地道:“您說的是,只是在金公子那里,您努力一下說不準還能有個名分,可知府大人……”
紀云舒語氣高傲道:“知府大人怎么了,不也是個男人?他既然開口要了我,想必是喜歡我的?!?/p>
兩人就這樣一路說著話,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竟然到了周府的后門。
紀云舒也不由詫異,這位周大人竟然真的將她帶回家了。
她十分鎮(zhèn)定地在管事的安排下住進了一個偏僻的院子。
見管事要離開,還問了一句:“大人呢?”
管事面上沒什么表情,冷淡道:“你安分待著就是,大人的行蹤也是你能打探的?”
說完轉(zhuǎn)身就走了。
白泠想說什么,紀云舒拉了她一把道:“我累了,咱們梳洗了睡吧?!?/p>
她能看的出來,這個周大人并不是什么酒色之徒,看她的眼神有打量探究,卻沒有淫邪之意。
今晚不來,說明對她也沒有那個意思。
這樣也好,不然就只能先拿他開刀了。
而此時的周府書房。
剛剛為紀云舒趕車的車夫,正在向周慶邦稟告馬車上紀云舒和白泠的談話。
他身形挺直,耳力也好,將車中主仆二人并不高聲的談話聽的一清二楚。
顯然不是普通的車夫。
等他說完,周慶邦便揮揮手讓人退下了。
書房里只剩了兩個人的時候。
周慶邦才問今晚做陪客的路彥霖:“你怎么看?”
紀云舒猜的沒錯,路彥霖雖然不是什么官員,卻是周慶邦的私交好友。
周慶邦的事情,幾乎沒有他不知道的。
他皺著眉頭道:“京城來的,心氣高點也正常,似乎沒什么問題,金家就在興慶府,上趕著巴結(jié)你還來不及,怎么敢出幺蛾子?會不會是咱們太謹慎了?”
“我總覺得心里不安,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金石去了京城一趟,就只帶回這么一個女人,阿湄還說,這女人身邊的丫鬟似乎有身手?!?/p>
路彥霖道:“金石去京城不是去看生病的姐姐了嗎?他在京城的時候也有人看著,那就是個浪蕩子,成日不過吃喝嫖賭,并沒做什么。”
周慶邦沉默了下來,在原地轉(zhuǎn)了幾圈才又道:“我還是覺得哪里不對。那人跟憑空消失了一般,這都過去多久了,京城怎么可能沒有一點動靜?”
“沒動靜不是好事嗎?那人說不準是誰家豢養(yǎng)的暗衛(wèi)死士,受了那么重的傷,說不準早就死在哪個犄角旮旯里了?!?/p>
路彥霖整個人都倚在椅子里,十分悠閑的模樣,“你若實在不放心,我?guī)湍闳ピ囋嚹莻€女人?”
周慶邦思量了片刻點頭道:“你去試試吧,那女人雖然看著恭順,但那一身氣質(zhì),可不像是什么歌姬?!?/p>
路彥霖嗤笑:“是有些傲氣,但這年頭,家道中落淪落風(fēng)塵的女子不知凡幾,也不算稀奇?!?/p>
周慶邦嘆了口氣:“這倒是,咱們?nèi)羰菙×耍业钠夼聢鲆膊粫人?。?/p>
路彥霖有些譏諷道:“怎么?不舍得?”
周慶邦沒有說話,路彥霖笑了一聲,起身出去了。
紀云舒的心理素質(zhì)十分好,洗漱完見還沒有人來,便安心睡下了。
一夜好眠,醒來見白泠眼底有些青,便知道她沒有睡好,笑著道:“不用這么擔(dān)心,既然來了,好吃好喝待著就是。”
白泠有些無奈,她怎么可能不擔(dān)心。
長興侯府的世子夫人不但扮做歌姬,還被男人轉(zhuǎn)送,這若是讓人知道了……
她簡直不敢想象后果。
這也就罷了,她們是來找世子的,世子若真出了事也就罷了,若是好好回來,以后會怎么看待夫人?
雖然夫人清清白白的,可誰會信?
夫人怎么就不明白,這世上沒有男人會不在乎這個。
一想到這些,她就有些說不清楚,自己是希望世子好好的,還是希望他干脆別回來了。
其實細想想,夫人嫁入長興侯府不過幾個月,跟世子有什么深厚的感情。
與其后半輩子被自己的夫君瞧不上,還不如做寡婦呢。
當然她的這些盤算是不能說出口的,只是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周大人把您帶回來也沒個影兒,不知是怎么個章程?!?/p>
她話音落下,只聽外面有男聲笑道:“怎么?才來就這么耐不?。俊?/p>
紀云舒抬頭看去,見是昨晚那個跟周大人一起的男子,她記得姓路來著。
起身行了一禮:“見過路公子?!?/p>
路彥霖沒有進來,靠著一扇門目光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她,見她雖然生的嫵媚,卻舉止優(yōu)雅,可見教養(yǎng)不差。
眸光閃了閃輕佻道:“想周兄了?想做他的妾?”
紀云舒拽緊了手中的帕子咬牙道:“妾自知出身低賤,不敢做此想。”
路彥霖似乎覺得她這副模樣很有趣,欣賞了一會兒才道:“有自知之明就好,興慶人人皆知周大人潔身自好,身邊除了夫人,沒有別的女人,你與其在他身上白費功夫,不如跟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