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玄卿把謝幼宜帶到城郊的河邊,牽著她的手下了馬車。
清風(fēng)立即走上前來,遞給顧玄卿一個籃子。
謝幼宜發(fā)現(xiàn),這個籃子里裝著的竟然是一些香和紙錢。
顧玄卿一手挽著籃子,一手牽著謝幼宜走到河邊。
謝幼宜沒有說話,蹲下身來默默地幫他整理籃子里的紙錢。
紙錢點(diǎn)燃后,紅彤彤的火光照應(yīng)在兩個人的臉上。
“是不是很好奇我在幫誰燒紙錢?”顧玄卿柔聲問。
“嗯?!敝x幼宜點(diǎn)點(diǎn)頭,沒有多話。
“就給我的母親燒的,從我記事起,我就知道我不是國公夫人生的,我的母親另有其人。但是,我卻從來都沒有見過她,我曾無數(shù)次地央求父親讓我見一下母親,他都是冰冷地回絕了我。”
“從他的態(tài)度來看,我斷定我的母親還活著,只是他不讓我們相見罷了。后來,他終于答應(yīng)了我的請求,在我五歲生辰那天,讓我見了我的母親?!?/p>
“我記得很清楚,他騎著馬,帶著我走了好遠(yuǎn)好遠(yuǎn),后來又蒙著我的眼睛將我?guī)У揭惶幇凳?,我才知道,原來我的母親一直被他囚禁著,我卻不知,我的母親究竟犯了什么錯?!?/p>
“他告訴我,我母親得了瘋病,把她囚禁在這里也是萬不得已。我太過思念母親,哪怕得知她得了瘋病,我也想近距離地看看她,趁著他不注意,我跑到了母親的身邊?!?/p>
顧玄卿的思緒回歸到了那日。
幼小的他直接撲進(jìn)了母親的懷里。
借著微弱的燭光,他到了母親的臉,那是一個很美很美的容顏,但是,卻過于消瘦與慘白。
她怔怔地看著他,空洞的目光忽然有了焦距。
“母親,我是卿兒。”顧玄卿大聲喊道。
她的眼底們過一絲狂喜,伸手捧著他的臉頰,仿佛要好好地看一看他。
顧玄卿的心中又酸澀又驚喜。
母親不是完全瘋了,她應(yīng)該還是認(rèn)得他的。母親在看他,目光好溫柔,就像他無數(shù)次在夢里幻想的一樣。
突然,她用力掐住他的脖子。
“殺了你!殺了你!你就不應(yīng)該活在這個世界上!”
一雙小手緊緊地握著他的手,謝幼宜歪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顧玄卿,只能這樣默默地陪在他的身邊。
顧玄卿抬手環(huán)住她的肩膀,“沒事,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況且,她也不是真的想殺了我。后來,又發(fā)生了一件事,讓我明白,她究竟有多愛我。”
“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謝幼宜連忙詢問道。
“五歲生辰那天我見了她之后,確定她得了瘋病,從那以后我再也沒有吵著見她,但是,他卻再一次帶我去見了她,那一次,她不在暗室里,而是在一片開滿花的草地上,她穿著一身淡紫色的衣裙,溫柔得像下凡的仙子。”
“她一見到我,就向我招手,我以為,她的瘋病治好了,終于認(rèn)得我是誰了,欣喜若狂地向她跑去,她抱著我,對我說,我一下子就長這么大了,她笑得那么溫柔,還和我說了很多話?!?/p>
“她說,不管將來發(fā)生什么事情,都不要被任何人利用,尤其是我的父親,她只想我這一生平安幸福,不要被任何東西裹脅,不管做任何事情,都要聽從自己內(nèi)心的決定。正當(dāng)我以為她真的康復(fù)了,對我說了這么多正常的話,她卻拔下簪子劃破了自己的喉嚨,溫?zé)岬难獮R了我一身?!?/p>
謝幼宜聽到這里時,手不禁加重了力道。
“她為什么要自刎?”
“為了保護(hù)我,為了不成為別人威脅我的籌碼。”顧玄卿緩緩開口,“她和我說的最后一句話是對不起,她沒能保護(hù)好我?!?/p>
謝幼宜聽完這些,只剩心疼。
這件事,得給顧玄卿的心里造成多大的傷害??!
“我覺得你的母親她從來都沒有瘋,肯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而且與寧國公脫不了干系?!敝x幼宜猜測道。
“真相遲早都會浮出水面。”顧玄卿揉了揉謝幼宜的頭,“而且,距離我看到真相的那天,越來越近了。”
“顧玄卿,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情,我都會陪在你身邊,除非你哪天放棄我,不要我了,我會離你遠(yuǎn)遠(yuǎn)的?!?/p>
“永遠(yuǎn)也不會有那么一天?!鳖櫺鋼u搖頭,回答得斬釘截鐵。
謝幼宜又往火里添了一些紙錢,安安靜靜地抱著顧玄卿的胳膊。
兩人坐在河邊,一直到夕陽西下,到星辰滿天。
……
林若心偽裝成丫鬟來到寧國公指定的地方。
一進(jìn)屋,寧國公就對著她一通呵斥。
“沒用的東西,那么久了,長公主府的人還沒有認(rèn)下你?!?/p>
林若心嚇得臉色蒼白,頓時跪了下來。
“國公大人息怒,他們還沒有認(rèn)下我是擔(dān)憂長公主的身體承受不了,并不是對我的身份產(chǎn)生了懷疑?!彼s緊解釋。
事情的發(fā)展與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她也很無奈。
她如今被宋嶼騁安置在別院,連長公主府的其他人都見不到,她又不敢輕舉妄動。
“你先回去老實(shí)待著,我會想辦法讓長公主府的人盡快認(rèn)下你?!?/p>
“是?!?/p>
寧國公回到府上,直接去了國公夫人的院子。
國公夫人雖然嘴上放了狠話要和離,心中還是萬分不舍。
寧國公當(dāng)初只是參加科舉進(jìn)入了殿試,無緣前三甲,除了有一副好樣貌之外,別的方面并不優(yōu)秀。
后來,做了她父親的門客,她芳心暗許,下嫁給了寧國公。
后來,寧國公在她母家的支持下,平步青云。
朝堂斗爭中,國公夫人的母家站錯了隊(duì),父親被罷免了官職失去實(shí)權(quán),寧國公府也只得了一個爵位封號,權(quán)力盡失。
直到顧玄卿一人一馬殺進(jìn)宣武門,助皇上登基,寧國公府這才在盛京又有了地位。
國公夫人真要和離,除了拿走她還剩下的那些嫁妝之外,什么也得不到。
寧國公走了進(jìn)來,看到國公夫人坐在椅子上也不起身迎接,他立即收了眼底的情緒,露出一絲笑容走上前。
“夫人,還在生我的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