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勤民又吧嗒了兩口,才收起煙斗,緩緩站起身。
“正好我閑著沒事,就陪你走一趟?!?/p>
兩人并排出了村子,往鎮(zhèn)上走去。
走到了半路,江勤民站住腳,找了塊石頭坐了下來。
“年紀(jì)大了,走不動了,坐下歇口氣?!?/p>
林斌點了點頭,掏出準(zhǔn)備好的大前門,遞給了江勤民一根。
“江叔,抽根煙?!?/p>
江勤民接過煙聞了聞:“大前門都抽上了,你倒是會享受?!?/p>
林斌劃開火柴,殷切的給江勤民點上后,又給自己點了一根,坐在了江勤民旁邊。
“這煙,是國營飯店的廚師長送的?!?/p>
“上次給他送大黃魚,臨走的時候,他塞給我的。”
“您要是愛抽,我家里還有幾包,回來時候,一并拿給你?!?/p>
江勤民擺了擺手道:“我可享不了這福?!?/p>
“留著自己抽吧。”
林斌笑了笑,沒有說話,他總覺得江勤民有話要跟他說。
兩人出了村,一路上一句話都沒說。
江勤民一直在前面悶頭走,腿腳快的他都勉強才跟上。
以他對江勤民的了解,這點路,根本不至于讓江勤民停下腳歇歇。
正在這時,江勤民吐了口煙道:“林斌,你今年多大了?”
林斌回答道:“二十四了?!?/p>
江勤民點了點頭,微微瞇起眼睛道:“二十四,也老大不小了?!?/p>
“我二十四的時候,清雪都兩歲了?!?/p>
“當(dāng)初,我跟你嬸子就相親見了一次面,兩人看對眼了,就結(jié)婚了,第二年就有了清雪。”
“一轉(zhuǎn)眼,清雪都這么大了,日子過得可真快?!?/p>
林斌一聽這話,心里頓時明白了江勤民話里的意思。
這幾句話看似實在感慨,實則都是在敲打他。
讓他主動開口提結(jié)婚的事情……
昨天王勇去找過江勤民。
雖說江勤民可能早就知道,他跟江清雪之間的事情,但始終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態(tài)度。
眼下突然多了王勇這個知情者,江勤民就不能再得過且過了!
萬一下次又被人看見了呢?
況且,他也不能一直跟江清雪搞地下情不是。
每次都偷偷摸摸,擔(dān)驚受怕。
“江叔,你說的沒錯,我也老大不小了,該考慮考慮,跟清雪結(jié)婚的事情了?!?/p>
江勤民抽煙的手一頓,看著林斌眼中閃過一抹詫異。
他沒想到,林斌一下就聽出他的話外音了,原本他還怕林斌聽不懂。
可林斌不光聽懂了,還直接道出他的心思。
“你倒是想得挺美?!?/p>
“你嬸子沒同意之前,你考慮的再多也沒用?!?/p>
“而且老話說得好,嫁漢嫁漢,穿衣吃飯,你家里什么情況,不用我說了吧?”
林斌點了點頭:“江叔,我這次想撈黃唇魚,就是想用這筆錢,上門提親?!?/p>
“以后清雪跟了我,我絕對讓她不受一點委屈,但凡我能喝湯,絕對讓她有口肉吃!”
“她在我最困難的時候,都沒放棄我,我有了錢,絕對要讓她幸福一輩子!”
江勤民聞言微微點了點頭,他對林斌的回答很滿意。
“算你小子還有點良心?!?/p>
“但是,我得事先給你提個醒!”
“黃唇魚,可不是那么好撈的?!?/p>
“黃唇魚,在咱們這也叫金錢鰲,光聽名字,你就知道這玩意肯定值錢?!?/p>
“可值錢也就意味著……”
“這種魚數(shù)量稀少,捕撈的難度大?!?/p>
“平常這黃唇魚,都在水深五六十米的地方生活,這玩意最喜歡逆流的渾水?!?/p>
“普通的成年黃唇魚,體長能達(dá)到一米到一點五米,動輒三五十斤?!?/p>
“就算僥幸撈上來了,想出手也是個問題?!?/p>
“這種魚,一般的魚販子可收不起,要是賣到國營水產(chǎn)店,那純粹是把黃金,賣成了狗屎的價格?!?/p>
“你說國營飯店的廚師長收,這倒是個好門路?!?/p>
“可你有沒有想過,萬一被出事了怎么辦?”
江勤民抽完最后一口煙,嘆了口氣:“不是我嚇唬你,前年有兩個人,撈了一條三十斤的黃唇魚,被人舉報之后,直接拉走蹲監(jiān)獄去了……”
林斌差點笑了,要到1988年,黃唇魚才會被列為國家二級保護動物。
現(xiàn)在是1984年,撈黃唇魚這事合理合法,至于被抓起來坐牢,不知道是江勤民從哪聽到的謠言。
八成是不想讓他趟這趟渾水。
江勤民眉頭緊鎖:“林斌,你的改變,我都看在眼里?!?/p>
“你能有賺錢娶清雪的想法,我已經(jīng)很欣慰了。”
“黃唇魚的事情,太過危險,還是算了吧?!?/p>
林斌聞言笑了一聲:“江叔,我一個人,肯定不行!”
“但要是再加上你這個老丈人,區(qū)區(qū)一條黃唇魚,還是不在話下的!”
江勤民聽見老丈人三個字,頓時鼻子出氣,輕哼一聲。
“你小子,早早改口,用不用我給你改口費?”
林斌笑了笑:“您要是手頭寬裕,給點也行?!?/p>
江勤民道:“你小子倒是會就坡下驢?!?/p>
“你就這么有自信,一定能撈到黃唇魚?”
林斌嘿嘿一笑:“江叔,你別忘了,我手里可有我爹的打漁筆記!”
“里面對于黃唇魚的位置和習(xí)性,記錄的清清楚楚?!?/p>
“只要咱們準(zhǔn)備充分,到了地方,一準(zhǔn)能撈到黃唇魚?!?/p>
此話一出,江勤民倒是起了攀比心。
他自認(rèn)自己的打漁技術(shù),雖然比不上林富強,也絕對差不了多少。
林富強活著的時候,也沒見他撈起來過黃唇魚。
林斌光看幾行字,就知道怎么撈了?
“凈胡說,你說說,你爹那筆記上,是怎么寫的!”
林斌撓了撓頭,他哪里來的筆記,都是瞎胡謅的,沒想到江勤民還較起真來了。
好歹這些玩意他已經(jīng)爛熟于心,不然還真得被江勤民難住。
“江叔,離鎮(zhèn)上沒差多遠(yuǎn)了,咱們邊走邊說吧?!?/p>
江勤民點了點頭,起身拍了兩下褲子,朝著鎮(zhèn)上走去。
林斌走在旁邊,講起了撈黃唇魚的辦法。
其實捕撈黃唇魚和捕撈大黃魚的辦法,大差不差。
無非是聲吶誘捕和光誘法兩種。
只不過,兩種魚習(xí)性、體型、生活的區(qū)域大不相同,需要用到的工具,也不盡相同。
簡單來說,捕捉大黃魚,主要是用網(wǎng)撈。
而黃唇魚,則是要用纜繩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