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當(dāng)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透薄霧,灑在北京站古老的站臺上時,這趟晚點了一個多小時的南下快車,終于緩緩地駛?cè)肓苏九_。
柳如霜和孫小梅,一夜未眠。
一個是因為興奮。另一個則是因為緊張。
兩人趴在車窗上,看著窗外那熟悉而又宏偉的京城輪廓,臉上都帶著歸家的喜悅。
只有柳如雪敏銳地感覺到今天的氣氛有些不同尋常。
站臺上沒有以往那種,熙熙攘攘,人頭攢動的景象。
取而代之的是許多穿著中山裝或普通工裝,神情肅穆,眼神銳利,在站臺上,來回踱步的男人。
他們看似在等車,但站立的位置卻隱隱地封鎖了所有的出口。
一股肅殺之氣,撲面而來。
車門打開。
第一個走下車的不是葉凡,而是秦武。
他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的舊軍裝,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的身后跟著四名同樣氣質(zhì)冷峻的年輕人。
“葉凡兄弟。”秦武走到葉凡面前,微微點頭。
“都安排好了?”葉凡問道。
“車在外面等著。弟妹她們,我直接送回四合院?!鼻匚溲院喴赓W。
葉凡點了點頭,轉(zhuǎn)過身,對柳如雪,柔聲說道:“雪兒,你先帶霜霜和小梅回家。我跟五哥去處理點事情,晚點就回。”
柳如雪冰雪聰明,看到這陣仗,哪里還猜不到發(fā)生了什么。
她沒有多問,只是深深地看了葉凡一眼,那眼神里有千言萬語,但最終只化作了一句話。
“你,注意安全?!?/p>
“放心?!比~凡笑了笑,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
柳如雪帶著兩個女孩在秦武手下的護(hù)送下,從一條專門清出來的特殊通道,迅速離開了車站。
直到她們的身影,徹底消失。
葉凡臉上的笑容才緩緩斂去。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寫著一個名字和地址的紙條,遞給了秦武。
“李國華,和平飯店,508房?!?/p>
“這個人和他手下所有的人,我都要活的。”
“另外,通知下去封鎖所有離京的交通要道。一只蒼蠅也不準(zhǔn)飛出去?!?/p>
“明白!”
秦武接過紙條,轉(zhuǎn)身,大步離去。
一場針對整個竹聯(lián)幫在京城據(jù)點的雷霆掃穴行動,就此,拉開序幕。
……
同一時間,和平飯店。
作為京城,在七十年代末,為數(shù)不多的幾家能夠接待外賓和港澳同胞的頂級飯店,這里永遠(yuǎn)都是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總統(tǒng)套房508里。
李國華,這位在京城商界,頗具名氣的“愛國港商”,正穿著一身昂貴的絲綢睡袍,悠閑地品嘗著從香港空運過來的藍(lán)山咖啡。
他的心情很不錯。
昨晚,他接到了從火車上發(fā)來的行動失敗的消息。
但他,并不在意。
在他看來,那幾個從臺島來的鄉(xiāng)巴佬,成不了事,是意料之中的。
他真正的殺招,在京城。
在這里,他經(jīng)營了數(shù)年,早已編織了一張盤根錯節(jié)的關(guān)系網(wǎng)。
他有無數(shù)種方法,可以讓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死無葬身之地。
他甚至已經(jīng)想好了,等把那個姓葉的小子,徹底整垮之后,要如何去接收“雪”字號,那個讓他垂涎已久的商業(yè)帝國。
還有那個叫柳如雪的女人。
照片上,那驚為天人的容貌,讓他至今都記憶猶新。
他端起咖啡,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淫邪笑容。
就在這時。
“砰——!”
一聲巨響!
套房那扇由厚重實木制成的門竟被人從外面一腳暴力踹開!
木屑紛飛中!
七八個身穿便衣,但渾身都散發(fā)著軍人鐵血氣息的壯漢,如狼似虎般沖了進(jìn)來!
為首的,正是秦武!
“你們是什么人?!想干什么?!我可是港商!我要報警!”
李國華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但很快便鎮(zhèn)定了下來,色厲內(nèi)荏地吼道。
秦武沒有理會他的叫囂。
他只是冷冷地一揮手。
兩名手下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像拎小雞一樣,將李國華從沙發(fā)上架了起來。
“你們憑什么抓我?!這是非法的!我要找我的律師!我要向港英政府,提出最嚴(yán)重的抗議!”李國華還在歇斯底里地掙扎著。
秦武走到他的面前,從口袋里掏出一張蓋著鮮紅印章的逮捕令,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李國華,你涉嫌,勾結(jié)境外黑社會組織,走私槍械,顛覆國家經(jīng)濟秩序,以及,策劃謀殺。跟我們,走一趟吧?!?/p>
當(dāng)聽到“境外黑社會組織”和“走私槍械”這兩個詞時,李國華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他所有的囂張和鎮(zhèn)定都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他知道,自己,完了。
對方,竟然什么都知道!
……
一間,位于西山深處的,秘密審訊室里。
燈光,慘白。
空氣,冰冷。
李國華像一灘爛泥,癱在審訊椅上。
短短幾個小時的審訊,已經(jīng)徹底摧毀了他所有的意志。
他不僅僅交代了自己和竹聯(lián)幫的所有勾當(dāng)。
更是為了保命,將他那張隱藏在京城的關(guān)系網(wǎng),和盤托出。
一份長達(dá)十幾頁的名單,從他嘴里被記錄了下來。
名單上有海關(guān)的關(guān)長,有銀行的行長,有外貿(mào)部門的主任,甚至還有一位身居高位的輕工系統(tǒng)的老領(lǐng)導(dǎo)。
當(dāng)這份足以引發(fā)一場官場大地震的審訊記錄,連同那幾個被活捉的竹聯(lián)幫殺手的口供,一起被擺在王建國老先生的書桌上時。
整個書房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王老已經(jīng)很久沒有發(fā)過火了。
自從退居二線,他大部分的時間都在養(yǎng)花,遛鳥,含飴弄孫。
他就像一個普普通通的鄰家老爺爺。
然而,此刻。
看著這份,觸目驚心的報告。
這位,從尸山血海的戰(zhàn)場上,走出來的開國元勛,那雙略顯渾濁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當(dāng)年那足以焚天煮海的滔天怒火!
他沒有咆哮,沒有拍桌子。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窗外那棵他親手種下的已經(jīng)亭亭如蓋的老槐樹。
許久。
他才緩緩地拿起桌上那部紅色的加密電話。
電話只響了一聲,就被人接了起來。
“是我?!蓖趵系穆曇羝届o,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p>
“報告上,所有的人一個都不能漏?!?/p>
“徹查!一查到底!不管牽扯到誰,不管他背后站著誰,絕不姑息!”
“我,只要一個結(jié)果?!?/p>
“那就是,把這些蛀蝕國家根基的蛀蟲,爛肉,給我從我們這個隊伍里,徹徹底底地挖出來,清理干凈!”
說完,他便掛斷了電話。
一場自上而下雷霆萬鈞的官場清洗風(fēng)暴,就因為他這一個電話在整個京城,轟然掀起!
而此時。
風(fēng)暴的中心,葉凡,卻已經(jīng)回到了他那座寧靜的四合院里。
院子里,葡萄架下。
柳如雪正在廚房里準(zhǔn)備著午飯,鍋碗瓢盆的碰撞聲充滿了人間煙火的溫暖氣息。
柳如霜和孫小梅則蹲在墻角興致勃勃地研究著葉凡從蘇州帶回來的幾株蓮心桑的幼苗。
葉凡坐在石桌旁,手里拿著一支鉛筆,在一張白紙上勾勒著一款全新旗袍的設(shè)計草圖。
陽光透過葡萄藤的縫隙,灑在他的身上,溫暖而又祥和。
桌上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是秦武打來的。
“葉凡?!彪娫捘穷^,秦武的聲音帶著一絲如釋重負(fù)的疲憊。
“都干凈了?!?/p>
“好?!比~凡應(yīng)了一聲,便掛斷了電話。
他抬起頭,看著院子里那幾個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她們的笑臉在陽光下比任何的云錦,都要絢爛奪目。
為了守護(hù)這份美好。
他不介意讓自己的手上再多沾染一些敵人的鮮血。
神佛,來了,他便弒神屠佛!
帝王,來了,他便,改朝換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