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序被我說的懊惱起來,耐著性子解釋道:“之前我也是被蘇雅欣迷惑了,況且她撫養(yǎng)了朵朵那么多年,我才對她多有縱容。但你要知道,我現(xiàn)在在公司背腹受敵,資金周轉(zhuǎn)本就緊張,一下子拿出這么多已經(jīng)是極限?!?/p>
他顯然以為我要獅子大開口,想在離婚前再敲他一筆。
我看著他眼底的防備與急切,莫名想笑,開口道:“你別怕,我沒想敲詐你。錢我要,但你欠我的,是不是也該一筆一筆還給我?”
顧時序眉頭皺得更緊,語氣里帶著困惑與警惕:“你什么意思?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迎上顧時序布滿陰霾的眼底,沒有半分閃躲,道:“如果你想盡快離婚,得答應我兩件事。第一,你要在網(wǎng)絡上公開聲明,把你出軌在先,辦婚禮是為了給自己洗白,離婚是為了給情人騰位置,在網(wǎng)上說清楚。之前,你利用輿論制造出的那些東西,原模原樣的給我解釋清楚;第二,我們不走協(xié)議離婚,直接起訴離婚,這樣連三十天的冷靜期都能免了?!?/p>
顧時序臉色徹底沉了下去,咬牙道:“公開道歉?起訴離婚?葉昭昭,你蹬鼻子上臉了是吧?”
“我沒有讓你把騙我生下死胎,把我的孩子抱給別人養(yǎng)的事一并說明,那是因為我不想朵朵日后被人詬病。顧時序,是你在蹬鼻子上臉!”
我說完,我們之間的氣氛突然間劍拔弩張起來。
顧時序捏著咖啡杯,眼底翻涌的戾氣幾乎要溢出來,諷刺道:“是沈宴州給你出的主意嗎?他這個奸夫真是當?shù)膲蚍Q職的!”
我厲聲打斷他:“顧時序,要是你真想離婚,就必須答應我的條件。否則,那就這么拖著,看誰耗得過誰!”
顧時序顯然沒料到這次我會如此強硬,他愣了瞬,隨即臉色更沉。
我拎起身旁的包,轉(zhuǎn)身就往門口走。
現(xiàn)在比起我,我想顧時序更怕離不了婚。
……
車里。
顧時序?qū)⑽春炞值碾x婚協(xié)議丟在副駕駛,心中一片灰敗。
他本以為拋出離婚的橄欖枝,葉昭昭只會感恩戴德地簽字,卻沒料到她竟敢獅子大開口,提出的條件一個比一個過分!
就在這時,車載藍牙突然響起,顧時序緊繃的臉色這才柔和幾分,接起電話。
“念恩,怎么了?”
他語氣里帶著一抹心虛,畢竟今天出門時,他告訴了她,是去找葉昭昭簽離婚協(xié)議書的。
“你事情談得怎么樣了,怎么總也不回來?”
蘇念恩聲音清清冷冷,卻總能輕易讓顧時序心尖發(fā)顫。
他道:“哦,談得還可以?!?/p>
那邊蘇念恩又道:“我今天翻了些商業(yè)管理的資料,發(fā)現(xiàn)幾年過去,好多東西我都跟不上了,想問問你。你什么時候能回來?”
顧時序心底的煩躁瞬間消散大半,語氣不自覺放軟:“好,我現(xiàn)在就回去?!?/p>
到家后,劉媽說蘇念恩今天幾乎一直都在書房。
顧時序一進門就看見她坐在書桌前,認真看著面前的電腦屏幕,烏黑的頭發(fā)披在肩上,又亮又直。
顧時序走過去,俯身看了眼屏幕,失笑:“沒事研究這些勞心力的東西做什么?有我在,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也不需要學?!?/p>
蘇念恩抬眸,清冷的眸光直直望進他眼底,“我曾經(jīng)跟你一樣,也是商管系高材生?,F(xiàn)在,你讓我繼續(xù)做一個被關在籠子里的廢物?”
顧時序心頭一緊,立刻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我只是……怕你累著?!?/p>
“我不累?!碧K念恩淡淡地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屏幕,“我現(xiàn)在就是想找回以前的自己,我想,你愛的應該也是那個在大學校園里,能跟你并駕齊驅(qū)的蘇念恩吧?而不是一個只知道圍著你轉(zhuǎn)的家庭主婦?!?/p>
顧時序喉頭滾動了一下,點點頭,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認真:“你說的對。哪里看不明白,我教你?!?/p>
他拉過一把椅子坐在她身邊,將蘇念恩看不懂的點掰開了揉碎了,一點點跟他解釋。
很多次,他都拿顧氏集團目前的商業(yè)運營模式進行舉例,蘇念恩聽得格外認真。
直到回答完蘇念恩最后一個問題,她抬眸望過來,語氣里隱隱帶著一抹崇拜:“以前也是這樣,不管是復雜的專業(yè)知識,還是棘手的難題,我不懂的東西,你全都懂。這么多年過去,你還是那個唯一能讓我崇拜的人?!?/p>
這句話像一簇火星,瞬間點燃了顧時序心底的引線,驕傲感更是膨脹到了頂峰。
這世上唯有蘇念恩的崇拜,能讓他生出一種掌控一切的滿足感。
因為,蘇念恩這樣優(yōu)秀的人曾經(jīng)總是俯瞰周圍的人,很少有人能征服她。
就連顧時序都覺得,自己從未真正征服過蘇念恩。
他眸光驟然灼熱,緊緊鎖在她白皙的臉頰上,身體已經(jīng)先于理智行動,幾乎要將蘇念恩圈進懷里。
鼻尖縈繞著她身上淡淡的香氣,和記憶里大學時的味道一模一樣,勾得他心頭燥熱,只想靠近她、親吻她。
可是她總是那么孤傲,從來沒有完完整整地給過他。
這一直都是顧時序心中的一根刺。
就像現(xiàn)在,他靠近她,想親吻她。
直到對上蘇念恩過分冷靜的眸子,顧時序只覺得那些洶涌的欲望像是被一盆冰水澆滅。
他硬生生掐滅了心底的沖動,手指僵在半空,隨即緩緩收回,后背已沁出一層薄汗。
蘇念恩在他心里,從來都不是可以隨意褻瀆的存在。她是象牙塔里的白月光,是圣潔無瑕的女神,是他藏在心底多年、連觸碰都怕驚擾的珍寶。
他深深望著他,聲音帶著絲不易察覺的克制,道:“念恩,你……還愛我嗎?”
如果她還愛他,為什么她的眼神總是那樣冷,那樣平靜,冷到讓他絕望!
蘇念恩坦然的面對著他審視的目光,道:“我經(jīng)歷了那么久的掙扎還是選擇回來找你,這還不說明問題嗎?”
沒等顧時序繼續(xù)發(fā)問,蘇念恩先開口道:“你不是說下午去找你太太了嗎?她……同意簽字了?”
顧時序心一沉,下意識避開了她的目光,悶悶的說:“暫時還沒有。她得寸進尺,提出了些過分的要求?!?/p>
蘇念恩的眸光頓了頓,問:“說說看,她提了什么要求?”
顧時序深吸一口氣,將葉昭昭的條件一一轉(zhuǎn)述。
說到最后,他臉色發(fā)沉,道:“一定是沈宴州給她出的主意。葉昭昭以前沒有那么狠的,現(xiàn)在,居然連這么陰損的手段都能想得出來。”
蘇念恩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會答應,離婚的事情就這么拖下去?”
顧時序蹙了蹙眉,沒承認,也沒否認。
蘇念恩輕扯了下唇角,道:“我有點累了,先回房了?!?/p>
顧時序望著她的背影,心里也不好受。
他知道,她應該是生氣了。
只是蘇念恩一直都是這樣倔強的性子,她哪怕是生氣吃醋,也不會說出來。
顧時序太陽穴突突直跳,他本以為只要他答應離婚,這件事會進行得很順利。
可他怎么都沒想到,葉昭昭就這么將了他一軍,把他弄的進退兩難。
思索良久,他又給葉昭昭打過去電話,道:“你說的起訴離婚,我可以答應。但是讓我在網(wǎng)上發(fā)聲明,能不能再商量一下?葉昭昭,我已經(jīng)被網(wǎng)友罵的這么慘了,你就非要在這個時候火上澆油嗎?”
那邊傳來葉昭昭冷冷的聲音:“你在乎那些網(wǎng)友對你的評價嗎?是誰說過,那些鍵盤俠的評論,他壓根就不在乎?”
顧時序深吸了一口氣,道:“財產(chǎn)方面我再補償給你兩個億,行不行?”
“不行?!?/p>
葉昭昭語氣堅決,寸步不讓:“顧時序,這兩個條件,你沒資格討價還價!你欠我的,沒讓你全部還回來,已經(jīng)是我的仁慈了?!?/p>
她說完,就掛了電話。
顧時序氣的狠狠將手機丟在一邊,靠著深呼吸,心里才能稍微舒服一些。
他不是不知道,葉昭昭提出那種要求,讓他在網(wǎng)上承認他這次又出軌,又主動離婚,不過就是為了以后她跟沈宴州在一起的時候,不會被人指指點點。
畢竟,鍋都是他來背了。
越是如此,顧時序就越不想讓葉昭昭得逞。
直到翌日清早。
餐桌上,蘇念恩握著白瓷勺,慢斯條理地舀著燕麥粥,開口道:“時序,我昨晚已經(jīng)開始找房子了?!?/p>
顧時序一愣,看著她。
蘇念恩的聲音依舊輕柔,尾音帶著不易察覺的疏離,“至于你跟你太太的事,你慢慢處理吧。”
顧時序捏著筷子的手一緊,蹙眉道:“你找什么房子?住在這里不是很好嗎?傭人照顧得周到,環(huán)境也清凈?;蛘?,上午我讓孫杰把我所有的房產(chǎn)清單送過來,市區(qū)公寓、近郊別墅,隨你挑。”
“在你離婚前,我不想把自己置于這么尷尬的境地?!碧K念恩一字一頓,語氣清晰而決絕,“我不管你跟你太太之間有什么樣的恩怨糾葛,是她不肯放手,還是你有難言之隱,這些都與我無關。”
晨光在她臉上投下淡淡的輪廓,襯得她神情格外冷漠。
顧時序的臉色沉了下來,耐著性子道:“念恩,再給我點時間好不好?”
蘇念恩道:“你需要多少時間都可以,但你的房子我住得不安心。等什么時候你離婚了,我們再談我們的事吧?!?/p>
蘇念恩放下餐巾,起身要走,手腕卻被顧時序握住。
他覺得自己像是被逼到了懸崖邊上,脫口而出:“給我一天時間,明天一定給你答復?!?/p>
他太清楚蘇念恩的性子,說一不二,從不回頭。從前在一起時,哪怕爭執(zhí)到最兇,她也從未低過半分姿態(tài)。如今,她更不會給他周旋的余地。
哪怕顧時序想拖著,她都不會給他時間拖延。
蘇念恩側(cè)過臉淡淡點頭:“好,就一天?!?/p>
話音落,她輕輕抽回手腕,轉(zhuǎn)身走出餐廳。
顧時序望著她的背影,眉宇間滿是憂慮。
蘇念恩的生氣從來不是爭吵,她就是這樣冷冷的磨著你。
可顧時序受不了這樣的折磨。
顧時序整整在書房里坐了一天,夜里,他接了個電話。
那邊傳來私人偵探的聲音:“顧總,您讓我們調(diào)查的事,我們已經(jīng)全部查清楚了,所有資料都發(fā)到了您的郵箱?!?/p>
顧時序心一沉,連帶著心跳都不由得加快,立刻打開了郵箱。
看到郵箱里那一張張照片、一封封資料時,他瞳孔中的憤怒和失望交替浮現(xiàn)著。
很久之后,他刪掉了這封郵件。
原來,是這樣。
他靠在椅背上,心像是被鈍刀一刀刀割著,冰冷的液體流過臉頰,他抬手擦掉,眼底的陰鷙乍現(xiàn)。
……
晨光透過窗簾縫隙落在我床頭,我剛睜開眼拿起手機,便赫然看到一條熱搜。
“前顧氏總裁公開承認再次出軌,向公眾及妻子致歉”。
指尖劃過屏幕點開,顧時序的實名認證微博置頂著長篇聲明。他字字懇切地承認自己婚內(nèi)出軌,坦言偏信蘇雅欣的讒言,屢次傷害我,甚至間接導致我流產(chǎn),連上次的逃婚也直言是他一己之過。文末,他明確表示愿意離婚,還給我自由。
底下的評論蜂擁涌入我眼里:
“太惡心了,這種渣男能不能消失在地球上??!他當初怎么好意思求原諒?”
“渣男不破產(chǎn)流落街頭,天理不容!”
“我現(xiàn)在都想支持葉昭昭跟渣男舅舅在一起了,做渣男舅媽,一輩子壓的他抬不起頭來!”
“這是我今年看過最惡心的娛樂新聞,貴圈真亂。無論如何,女方是受害者,無論她對渣男做了什么,都是渣男應得的報應!”
“……”
我面無表情地翻完通篇文字,心里沒掀起半分波瀾,只淡淡感嘆:白月光的力量果然超乎想象。
不過兩天,顧時序就徹底妥協(xié)了。
只是這一切來得太過順利了,我甚至都覺得像是做夢,有一種不真實感。
我搖了搖頭,告訴自己,一定是經(jīng)歷的陰謀太多,所以總是下意識地用陰謀論去看待事物。
都走到這一步了,顧時序也公開發(fā)表了聲明,還能有什么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