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知的包現(xiàn)在放在儲物柜里,別說她根本不知道他后來是否還打了電話,就算知道,她也不會接。
他有些凌亂。
她十五歲開始認識他,只有一種情況下他會凌亂。
哪怕他家里人把錢砸在他臉上,他和他們斷絕關系的時候,他都顯得冷酷而平靜;哪怕他奶奶去世,他悲傷到了骨子里,他也只是清清淡淡地和她說一句:我奶奶走了。
只有駱雨程。
只有駱雨程會讓他失態(tài),讓他方寸大亂。
五年前駱雨程離開,他失魂落魄,天天買醉。
五年后的今天,駱雨程被警察找,他才又是這番要毀天滅地的戾氣。
她坐在地上,靜靜地看著他走過來。
他一把將她提起,扔到椅子上。
她的背砸到椅背上,疼得她全身發(fā)顫,她咬緊了嘴唇,硬生生忍下來。
“打你電話你為什么不接?警察來調(diào)查失火案了你知道嗎?”他怒喝。
她靜靜地看著前方,視線所及,是他的腰,他系著的那根皮帶,是限量版,是她給精心給他挑的,搭配他所有的褲子都很好看。
她看著皮帶上的logo平靜地答道,“知道啊,是我報的案我怎么會不知道呢?”
“你……”他很生氣,指著她,手指頭發(fā)顫,“你為什么要報案?程程說她錯了,我們愿意賠償你,不管你提什么要求我們都滿足,你為什么要報案?”
“我們?”簡知笑了笑,“你和誰‘我們’?”
溫廷彥一噎,但立刻理直氣壯,“我和程程?!?/p>
簡知更好笑了,直接笑出聲,笑得停不下來,笑到,眼角有了濕潤。
溫廷彥卻被她的笑激怒更甚,“你笑夠了沒有?”
“不夠。”她說,“我笑我自己。沒錯,你們,你們,是我認知錯了,你們才是自己人,我這個當妻子的是外人,所以,妻子都要被人燒死了,錯的還是妻子,是不是?永遠錯的都是我,我不該救你,不該答應你的求婚,不該在程程回來時還在你的家里,不該快要被燒死的時候還不好好去死,對不對?我就應該被燒死,你們就真正是你們了,對不對?”
溫廷彥愣住,良久說不出話來。
“可是,溫廷彥,我說過成全你們的??!只要你離婚,你們就自由了??!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稱我們了?。∧銥槭裁床淮饝??”她怒道,“還是,真的需要我死來成全你們,你才徹底解脫?”
溫廷彥的怒火,在這一刻,徹底偃旗息鼓。
康復室明亮的燈光下,他眼中有什么東西在閃爍。
他在她面前蹲下,“簡知,我不是這個意思,簡知,你要相信一點,全世界最希望你好的人,就是我?!?/p>
簡知沒有說話,只覺得心里痛得厲害。
是,他希望她好,因為,只有她好好的,他才會良心好過,他才會徹底自由,當年,如果她救了他之后毫發(fā)無損,絕對不會有她跟他的這段婚姻。
只是,溫廷彥,你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最能傷害我的人也是你。
她眼眶熱辣辣地痛,轉(zhuǎn)過頭,硬著聲音,“我怎么算是好呢?是死在你們公司會議室里好?還是家里下水道里好?”
“簡知!”溫廷彥打斷了她,眼里痛楚糾纏,“你不要這樣行嗎?程程只是想嚇唬你一下,她從前過馬路都要讓螞蟻先走的人,怎么可能想要殺害你?”
簡知不想再說了,世界上最難的事之一,就是說服一個人。
“溫廷彥?!彼?,“我知道,我不管說什么,都改變不了你的想法,就好像,你無論說什么,也改變不了我一樣,所以,不要在我這里浪費時間了,去跟警察說吧?!?/p>
“簡知!”他蹙眉,“你要怎么做才愿意撤回報案,你告訴我!”
“溫廷彥,那我便告訴你,撤案是不可能的?!?/p>
“好……”他看著她,微微點頭,眼里全是失望,“好……簡知,我現(xiàn)在才算看清你是什么樣的人,萬萬沒想到,嫉妒能把一個女人變得如此可怕?!?/p>
“可怕?”簡知都震驚了,這人的心一旦偏了,就半點不分是非黑白了嗎?“溫廷彥,你是在說誰可怕?駱雨程吧?”
她就算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為什么在會議室火災這件事上,可怕的是她!
“行吧,簡知?!彼溃澳憔褪刂銣靥奈恢媒K老吧,程程那里,我會不惜一切代價?!?/p>
簡知:???
“你到底……”她想說,你到底搞清楚沒有,我并不想要什么溫太太的位置,我想要自由啊!
但她沒說完,因為他怒氣沖沖地走了。
簡知坐在椅子上,覺得吵這一架,倒是把體力吵恢復了。
她正準備起身去換衣服回家,溫廷彥又闖了回來,“你還在這里干什么?回去!”
簡知悠悠然,“我在這里干什么?我還要看婦科??!”
“你看什么婦科?”溫廷彥臉色一沉。
簡知微笑,“付醫(yī)生告訴我的啊,他說我的先生特意向他詢問婦科方面的疑問,他便把醫(yī)堂擅長婦科的大夫推薦給你了,他還特意跟我說來著,別忘了針灸完去看?!?/p>
溫廷彥的眼神頓時有些閃爍。
“怎么?不是給我看的啊?”簡知含笑,“那請問,你家里還有誰要看婦科?”
溫廷彥的臉色更黑沉了。
簡知索性繼續(xù)說,“聽說,婦科那邊還要按摩敷藥包呢,溫先生,我拿了藥回去,也沒人給我按摩,怎么辦???”
“你是什么意思?”這一句句的,溫廷彥還聽不出端倪都不可能了。
“對了,我的藥可不可以寄去你公司???反正你也留了地址和號碼了,你放心,只要你拿回來,我肯定會按時吃的,不用你盯著。”簡知淡淡的笑容里充滿諷刺。
溫廷彥終于按捺不住了,“你到底什么意思?你今天看見了?”
簡知笑而不語。
“看見我,不打招呼,偷窺?簡知,你竟然這么心機?”他的語氣從疑惑變成了質(zhì)問,然后冷笑,“難怪程程不是你的對手。”
簡知樂了,她還是心機的那一個了?
“溫廷彥?!彼?,“如果你非說我有心機,那我這心機也是為你著想啊,你身邊已經(jīng)有一個太太了,我再冒出去,你的臉往哪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