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多資料,她一天也看不完,索性不著急了。
林見椿隨口問道:“工程師都有在努力,小白,你呢?我走之前你說要考研究員,考上了嗎?”
白溪驕傲地挺直了胸膛,“當(dāng)然!我可是院長你的助理,我要是考不上助理,那豈不是太丟你的人了。我可是一次就考上了!”
“那你有跟著做什么項目嗎?”
白溪點(diǎn)頭,“工程師們都愿意帶我,我白天跟后勤主任他們一起忙研究所和附屬大學(xué)的事兒,晚上就進(jìn)項目。”
“這幾年辛苦你們撐著了,現(xiàn)在我回來了你要是愿意就跟著我做項目,至于助理的活兒,你招的那個助理培養(yǎng)得怎么樣了?”
“谷鵬云比我當(dāng)年強(qiáng)多了,有眼色勁兒又嘴嚴(yán),我經(jīng)常帶著他一起開會。”
谷鵬云是當(dāng)年大雜院的老鄰居徐嬸的娘家侄子,林見椿想起他不免問起了徐嬸怎么樣了。
“徐嬸這幾年一直住在咱附屬大學(xué)的家屬院,一開始她老伴還來找過幾回,但是每次都不歡而散,三年多已經(jīng)沒來過了。徐嬸回家也都回娘家,逢年過節(jié),她娘家人都會來接她一起過節(jié)。
谷鵬云只要在附屬大學(xué),就每次陪著徐嬸吃飯,為此徐嬸沒少嫌他聒噪。”
陸懸舟原本一直在整理項目書,聽到這兒開口插話:“我聽媽說,徐嬸去年就跟徐大爺辦了手續(xù)了。因?yàn)橐话涯昙o(jì)離婚,沒少被大雜院的老鄰居們在背后笑話?!?/p>
林見椿佩服徐嬸的勇氣,她想了想一定要解決這些年紀(jì)大的教職工以后的養(yǎng)老問題。
她腦子里有一點(diǎn)想法,或許等以后,她可以弄一個養(yǎng)老院。
她要建養(yǎng)老院,自然就要建能賺錢的,不過這都是以后的事情。徐嬸這一波老職工再干十年都沒有問題。
不過養(yǎng)老的事情是以后再說,但是逢年過節(jié)可以送溫暖。
聊回正事,林見椿道:“回頭你帶著谷鵬云來做幾天,我看看人表現(xiàn)。如果能直接上手的話,你以后就只管做項目?!?/p>
白溪?dú)g喜地應(yīng)了:“好的,院長。”
林見椿見白溪呲牙傻樂,提醒道:“我做的項目都是一號基地的,就你現(xiàn)在的專業(yè)水平一定會被我噴慘了,你到時候別哭。”
白溪已經(jīng)預(yù)料到自已的日子可能不太妙,也不笑了,“我以后一定會好好看書的!”
“不要以后,現(xiàn)在就去!”
林見椿將白溪趕去看書,白溪跑到辦公室門口又回過頭來:“谷鵬云就在樓梯口的辦公室,院長你要是有事喊他?!?/p>
白溪說完還貼心地給關(guān)上了門。
林見椿沒好氣地?fù)u搖頭,接過陸懸舟整理好的一部分項目書,隨口問道:“徐嬸真離婚了?徐大爺這個管事大爺不要臉面了?”
“徐大爺已經(jīng)不是管事大爺了,他家里事一團(tuán)糟,別人不服他就賭氣不干了。都不是管事大爺了,自然也不要臉面了。”
陸懸舟頓了頓,“徐大爺二兒子的岳父四年前死了,徐嬸從大雜院里搬出來,他二兒媳婦就讓她媽來幫著徐大爺洗洗曬曬,沒出半年就過到了一起。”
林見椿都驚了,男人至死都是少年嗎?至死都想做新郎嗎?
“徐大爺?shù)钠渌麅蓚€兒子能答應(yīng)?他們對徐大爺?shù)墓べY不是看得很緊?”
“當(dāng)然不能答應(yīng)。但是徐大爺每個月給大兒子小兒子一家十五塊錢堵他們的嘴,再加上徐大爺心意已決,他們也沒有辦法?!?/p>
“徐家人沒去鬧?”
“鬧了,又揍了他們一家子一頓,三個兒媳婦一個都沒放過?!?/p>
也正是因?yàn)檫@樣,陸母這些年越發(fā)不愿意回大雜院。
如果真如他媳婦兒說的那樣子,年底會有大規(guī)模的知青回城,大雜院幾乎家家戶戶都有子女下鄉(xiāng),大雜院那些個地方哪夠住人。
唉,估計以后還有的亂。
他們家的老房子現(xiàn)在住著林家的堂兄妹們,陸懸舟打算等閑下來問問要不要換到林家原本住過的小院兒。
雖然小院兒不大,但是勝在獨(dú)門獨(dú)戶清凈。而林家人是要搬到老胡同那的院子,那里更大一點(diǎn)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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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工與陸母、陸映陽一道兒領(lǐng)著兩個小家伙逛了一整天,就連午飯都是在外面吃的。
到五點(diǎn)時,她是真的遭不住了。
她一天都沒走那么多路,還得集中注意力盯著兩個小家伙,生怕一溜煙人跑沒了。
羅工不愿意去陸家去吃飯,說什么都要回家先歇一歇。
她有分寸,她一個外人湊什么熱鬧。以前對門住著,她厚著臉皮蹭幾頓飯就算了,隔著那么遠(yuǎn)還去蹭飯就是不識趣了。
陸母幾人又陪著羅工一起回了老胡同口,“好了,你們已經(jīng)把我送到家了,你們可以走了?!?/p>
陸母要給老姐妹一個驚喜,她停住腳步:“行,那你回去吧。”
羅工擺擺手,捶著老腰往自家走。
一打開門,就覺得院子里有點(diǎn)兒干凈:“我今天收拾過院子了?我記得我好像剛起來就被喊去逛街了啊……”
羅工都懷疑自已年紀(jì)大了記性也不好了,她嘀咕著進(jìn)了屋,然后就看到了她的屋子空蕩蕩的,只剩下床和桌椅,其他的都空了……
她跑到書房,書也不見了。
她家被打劫了?
還被打劫地那么干凈?
她想起了前幾天街道辦的同志來宣講,讓家家戶戶出入都記得關(guān)好門窗,將貴重東西藏在角落一點(diǎn)的地方。
最近路上都不太平,有一部分人整天亂晃,已經(jīng)有兩家私營的鋪?zhàn)颖淮蚪倭?,還沒抓到人。
羅工顧不上鎖門沖出家門,剛到胡同口就看到了陸母幾人還在。
她忙道:“我家被打劫了!我先生留下的書全都不見了!”
陸母看著羅工驚慌的模樣才意識到自已這個驚喜好像變成了驚嚇。
她忙給羅工撫著后背順氣:“別急別急,是我欠考慮了。是咱家的孩子們將你的東西都搬到大院去了。”
羅工眨著眼,還是有點(diǎn)兒回不過神來:“我跟你們無親無故的,怎么住你家?”
“我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所以來個先斬后奏?!?/p>
“你看看屋里還有什么東西要帶走的,我們再走一趟?!?/p>
羅工從墻里刨出了她存的錢,鎖上門跟著陸母一行人回家了。
等到了大院,陸母就先帶著老姐妹去了她的屋子。
“我住正屋?這如何使得?”
“有什么不使得的,我住的,你也住的。不過因?yàn)檎菥臀彘g,你的那些寶貝書都只能放在東廂房了。還是老規(guī)矩給你買了一把鎖,沒有你允許誰也不能進(jìn)去亂翻。”
陸母看到屋子里都是嶄新的家具,看著羅工一動不動地站著,陸母也沒再打擾她,她悄悄地退出了屋子,帶上門,讓羅工一個人消化。
羅工在原地站了許久,然后才慢慢地走了過去,她的手上斑駁帶著老舊的傷痕,這些都是她年輕的時候做實(shí)驗(yàn)留下的疤痕。
她的手撫過嶄新的梳妝臺,撫摸著鏡子里已經(jīng)不再年輕的自已。
她好像又看到了她先生。他們結(jié)婚時,她先生也送過她一個梳妝臺,只是后來搬家的次數(shù)太多,那個梳妝臺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她又撫過那個單人真皮沙發(fā),還有擱腳凳。
她曾經(jīng)跟她先生說,等他們以后老了退休,就要買一個單人沙發(fā),就跟國外畫報里的老人一樣,曬著太陽看著報紙,困了將報紙蓋臉上慢慢睡去……
羅工扶著沙發(fā)的把手,慢慢地坐在了椅單人沙發(fā)上,輕松地往后靠。
“是不是你一直放心不下我,才安排了他們與我相遇……”
“我啊,比你活得久,也比你幸福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