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人,還真是有點累。
她斜倚在軟榻上,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案幾,眼中閃爍著陰冷的光芒。
這樣看來,陛下對那賤人分明余情未了。
等他出手,不知道還要等到什么時候。
不如自己先發(fā)制人。
以眼下祁蘅對自己的寵愛,就算真的殺了桑余,也不會拿自己怎么樣。
殿內(nèi)炭火噼啪作響,映得她姣好的面容忽明忽暗。
不過……直接去殺她也不可行,那賤人武功高強(qiáng),怕是不好得手。
到處都是宮人,得想個辦法出宮才是。
出宮倒是不難,怎么把桑余引過來,可得好好想想辦法。
——
城南,墨香齋。
外頭冷得出奇,書鋪里墨香四溢,爐火烘得人昏昏欲睡。
柳鳳鳳裹著件白裘棉袍,正窩在暖爐旁的藤椅上打盹。
突然,外面?zhèn)鱽硪魂囙须s的吵鬧聲,將柳鳳鳳從睡意中驚醒。
“你這個不長眼的賤民!敢沖撞我們家小姐!”
“對、對不起……小的不是故意的……”
是自家書鋪伙計阿福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慌亂。
柳鳳鳳心頭一緊,從二樓圍欄處往下望。
只見書鋪門口,一個穿翠色丫鬟服的女子正叉著腰,對著阿福厲聲呵斥。
她身旁還站著個穿云錦長裙的富貴小姐,正用帕子嫌惡地擦著裙擺,臉色難看。
柳鳳鳳不敢耽擱,急忙提著裙擺從樓梯上跑下來,快步走到那主仆二人面前,替阿福打圓場。
“這位姑娘,我這伙計性子老實,定不是有意沖撞您家小姐的。您若是覺得受了委屈想討個償,不妨開個價,我們賠給您。”
“不是有意?”那小姐突然提高聲調(diào),聲音里滿是不屑,“本小姐這云錦裙,是江南織造局專供的料子,染一次色就要耗上半月功夫,你賠得起嗎?”
柳鳳鳳瞇起眼睛,心里瞬間有了數(shù)。
這主仆二人的做派,哪里是來討償?shù)?,分明就是來找茬的?p>她正想再委婉勸說,看看對方究竟想干什么。
那翠衣丫鬟卻突然往后退了半步,飛快地從袖中掏出一個油紙包。
“嗤啦”一聲,油紙包被扯開。
白煙炸開的瞬間,柳鳳鳳只來得及屏住呼吸,卻還是吸入了少許。
她踉蹌著扶住書架,視線開始模糊:“你們……不是……”
還沒說完,柳鳳鳳就沒了意識。
旁邊的伙計見此,一下子急了,忙上前想扶起柳鳳鳳,可還沒邁出一步,就也重重倒了下去。
諾雅挑了挑眉,冷笑一聲,對身旁人道:“帶走!”
陰影處立刻閃出兩個黑衣人,架起昏迷的柳鳳鳳迅速離去。
——
柳青苑一路快馬,疾馳奔至摘星樓,馬蹄下雪粒飛揚。
下了馬,他也顧不得平日的禮數(shù),一把推開攔路的侍衛(wèi),急迫地喊道:“識衍!李識衍?!”
桑余在樓上,聽到聲音,心頭猛地一跳,放下手中的筆就迎了出去。
桑余見柳青苑一副急切的模樣,心中涌出不祥的預(yù)感。
“柳大人?出什么事了?”
柳青苑聲音顫抖:“識衍呢?我有急事找他!”
“陛下今日一早便傳召了他,早朝結(jié)束后便隨著去了御書房,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
“糟了!”柳青苑猛地松開手,往后踉蹌了一步,臉上血色盡褪,他深吸一口氣,才艱澀地吐出那個讓人心驚的消息,“鳳鳳……鳳鳳被人擄走了!”
“什么?”桑余臉色驟然一變,方才還帶著幾分平靜的眼神瞬間亂了起來。
“什么時候的事?”
“就在半個時辰前!”柳青苑顫聲道,“我剛從城南墨香齋趕過來,伙計醒了之后立刻派人來報信,說有兩個黑衣人用迷香放倒了鳳鳳和他,把鳳鳳帶走了!”
桑余眉頭緊鎖,指尖無意識地收緊。
柳鳳鳳的墨香齋雖只是個書鋪,但京中稍有門路的人都知道,鋪子背后靠著摘星樓,更有李識衍暗中照拂。
尋常盜匪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這般明目張膽地在京城鬧市擄人,這分明是有人故意為之。
就在這時,樓下又傳來一陣沉穩(wěn)的腳步。
宋元提著一個油紙包匆匆趕來,臉色同樣凝重。
他見到桑余和柳青苑,未顧得上行禮,急忙將油紙包遞了過去,沉聲道:“夫人,柳大人,這是從墨香齋地上收起來的迷香。我剛才仔細(xì)驗過,這迷香的氣味不似咱們中原常用的迷香,倒像南疆那邊特有的?!?p>南疆……
阿依娜……
桑余幾乎是一瞬間確定,就是她。
“宋元,”桑余聲音冷得像淬了冰,“你立刻進(jìn)宮,務(wù)必將此事告知識衍,我和柳大人去尋鳳鳳!”
宋元剛要應(yīng)聲,摘星樓的老仆卻匆匆進(jìn)來,手里捧著一封素箋:“夫人,方才有個女子在門外留下這個,轉(zhuǎn)眼就不見了蹤影?!?p>桑余一怔,倉皇地接過信,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發(fā)抖。
她用力咬了下舌尖,強(qiáng)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
信箋展開,上面只有一行字跡:
【城西驛站,請李夫人一人前來,喝茶一敘。】
城西驛站,正是南疆使團(tuán)在京中駐扎休養(yǎng)之處。
宋元看到信,氣的不行:“太可惡了,這是真當(dāng)我大元拿他們沒辦法?”
桑余將信箋揉成一團(tuán),聲音異常平靜:“她信上說了,只是邀我去喝茶,能有什么辦法?”
柳青苑眉頭緊鎖,一把按住她的手腕:“南疆人詭計多端,你一個人去太危險!我隨你一同前往。”
桑余輕輕掙開他的手,搖頭道:“阿依娜是沖著我來的,鳳鳳已經(jīng)被她算計,我不能再連累旁人,更不能看著她生死不明?!?p>她抬眼望向窗外漸暗的天色,低聲道:“你帶一隊精銳,遠(yuǎn)遠(yuǎn)跟著,若見異動,再出手不遲?!?p>柳青苑還想再勸,卻見她神色堅決,只得咬牙應(yīng)下:“好,但你若遇險,先護(hù)好自己,你不能出事……否則識衍一定會恨我一輩子的?!?p>桑余唇角微揚,眼底卻無半分笑意:“放心,我有分寸,不會讓我自己有事,更不會讓鳳鳳有事?!?p>——
暮色漸濃,城南驛站。
桑余下了馬。
幾個南疆守衛(wèi)正坐在樓下的茶館里喝茶,見她到來,彼此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其中一人微微抬頭,朝樓上使了個眼色。
不多時,樓梯傳來輕巧的腳步聲,諾雅從樓上款款而下,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神情:“李夫人來得真準(zhǔn)時。”
桑余問她:“人呢?”
她側(cè)身一讓,做了個“請”的手勢,“我家娘娘恭候多時了。”
桑余咬了咬牙,隨她踏上了木梯。
推開門,阿依娜正慵懶地倚在軟榻上,一只腳隨意地踩在旁邊的大木箱上。
見桑余進(jìn)來,她唇角勾起一抹挑釁的笑:“跑堂的……別來無恙啊?!?p>桑余沒心思陪她兜圈子,開門見山的問:“我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