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辰之前的猜測,從大局大勢上來講,與楚青松所分析的,基本無二。
但唯一的區(qū)別是,他所擁有的信息量實在太少,所以,沒辦法像楚青松一樣分析得那般精準透徹!
現(xiàn)在,有了身處寒北官場之中、知道諸多內(nèi)幕的楚青松一通詳細的分析后,李辰頓時愈發(fā)肯定,自己之前的直覺判斷,完全正確!
結(jié)局是一樣的,那就是,鄂金人必定會來!
“我寧愿,我這個分析是錯的!”
楚青松長嘆了一聲道。
李辰默然,他很清楚,楚青松現(xiàn)在心中必定是焦灼難過,一方面不恥高層內(nèi)斗卻引來虎狼覬覦,另外一方面,也亦是在為百姓憂心。
一旦鄂金人進攻,若真要攻城,沿路會有多少百姓遭殃?
果然,楚青松隨后一拍桌子,破口大罵道,“那些個尸體位素餐的王八蛋,只為了個人利益,根本都不顧百姓死活,真是,他瑪?shù)略摎。 ?/p>
李辰眼神輕閃了一下,緩緩地道,“徐婉容和長史勾結(jié),這般下作,恐怕,那徐婉容的爹,東府宰相徐陽也未必好到哪里去。而有這樣的人執(zhí)宰朝廷,這整個朝廷又能好到哪里去?”
“好個屁!如果真好,又豈能畏戰(zhàn)怕死,扔下都城涼京和北地這大片的百姓于不顧,向南望風而逃,還美其名曰衣冠南渡?
若不是鎮(zhèn)北王爺尚有幾分血性,堅守北雁關,佑護這一方百姓平安,我看,這天下北境,盡皆要被雙蠻魚肉,甚至還有各路蠻子作亂,荼毒天下!
可現(xiàn)在,王府之中居然又有妖人做怪,原本平安的寒北之地,怕也要生靈涂炭了。
那幫私利薰心的王八蛋,當真可恥可恨!”
楚青松提起這件事情來就憤怒異常,拍桌大罵道,顯然,在他心中,朝廷早已不是他效力的那個朝廷,他現(xiàn)在所做的一切,只不過就是為了這可憐的百姓罷了。
這一刻,李辰已經(jīng)徹底明白楚青松的心意。
他擺了擺手,“楚大哥,這番話,只對我說便好了,不要再對其他人說了,否則,會給你帶來災禍?!?/p>
楚青松也知道自己一時義憤之下,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長嘆了一聲,沉默了下來,可是心緒起伏,依舊忿忿難平。
“楚大哥,還是說說接下來的事情吧。如果鄂金人一路襲來,確實是一件麻煩事。所以,你最好想個什么辦法,緊急通知下轄鄉(xiāng)村,尤其是鄂金人必經(jīng)之地,務必規(guī)避。
十幾日后,縣城最好城關緊閉,做好防衛(wèi),我怕鄂金人一旦攻不下我們玉龍河新村,惱羞成怒,分兵破城進行劫掠。
畢竟,平陽縣城離玉龍河實在太近了。
千萬小心!”
李辰低聲囑咐道。
“我明白,感謝辰弟示警?!?/p>
楚青松重重點頭。
“你我兄弟,不說這些?!?/p>
李辰搖頭一笑。
“你那邊,還需要什么?這一次,是否能抗住鄂金人,全都在你了,我,有些擔心啊?!?/p>
楚青松看著李辰,長嘆了一聲道。
“楚大哥,不必擔心,我一切都能自持。只要你的縣城能守得住,我這邊就沒問題!”
李辰道。
說實話,他真有些擔心楚青松這邊的縣城。
畢竟,這里現(xiàn)在只有兩團鄉(xiāng)勇,二百多人。
雖然以前的鄉(xiāng)勇都解散了,現(xiàn)在這些鄉(xiāng)勇是楚青松臨時招上來的,還有不少是退役的傷殘老兵,據(jù)說也在加緊訓練。
可具體能有多大的戰(zhàn)斗力,他實在存疑!
如果鄂金人久攻木兒村不下,要攻平陽縣城泄憤,靠這些人能否守得住,真要打個問號了。
“我會做好準備、加強防衛(wèi)、據(jù)城堅守,同時,會向青州府報請府兵求助!”
楚青松道。
“青州?怕是,未必能指望得上吧。”
李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輕嘆一聲道。
總管青州府兵的巡檢可是王運,上些日子,王運可是被他們兩個得罪慘了,不使絆子都不錯了,怎么可能援助他們?
“在家國大義面前,縱然再有私人恩怨,也不應該見死不救。否則,就算變成厲鬼,我也要找某些人索命!”
楚青松怒哼了一聲道。
李辰暗自里搖了搖頭,這一刻,他倒是在楚青松身上看到了這個時代具象化的文人的風骨……與天真。
但他卻從來不習慣把自己的命運寄托在別人手里,所以,有些辦法,還得自己來想!
到時候,看情況再說吧!
隨后,他又去了林靈兒那里,詳細將情況說了一遍,囑咐了一番。
原本他是想將林靈兒帶回村子里去的,害怕她有什么意外。
可林靈兒死活不干,說這里有好多村里的兄弟保護她,根本不用怕。
其實李辰清楚,這丫頭就是舍不得這邊的兩大生意,卻也沒有辦法,只好由著她去,危難臨前時,再逼著她回來就是。
回去了玉龍新村,眼前井然的秩序讓他心頭略松。
雖然已經(jīng)進入了戰(zhàn)時狀態(tài),玉龍新村依舊井井有條,該干什么干什么,并且,能看得到,一輛又一輛的大車絡繹不絕地駛進了新村之中,包括各種物資。
而今天從土匪那里劫掠到的物資,已經(jīng)被運送到了吳家大院倉庫那邊儲存起來,由專人巡邏把守,防止跑冒漏滴。
“現(xiàn)在,咱們儲存糧食六十萬斤,馬料三十萬斤,這些錢,都是用賣肥料和布匹的錢、從各個縣城還有集市買來的……”
宋時輪帶著一眾執(zhí)事,在李辰身畔,拿著本子,依次向李辰匯報道。
“好,人吃馬喂的問題,暫時就不用擔心了。不過,依舊還要收糧,如果不夠的話,就從我家拿。”
李辰點頭道。
“大執(zhí)事,我從來沒見過你這樣當官的!”
宋時輪看著他,感慨地道。
“我算什么官啊?!崩畛綋u頭一笑,“都一家人,何須說兩家話?況且,究其根本,禍是我惹的,卻要大家替我擔,我拿些銀錢出來,又算什么?”
“大執(zhí)事,你都說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所以,這話可不能再這樣說了。
既然是一家人,那必須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陸三淵在旁邊笑道。
“對了,布料的事情我倒是清楚,不過,肥料一事,我倒是不甚知之,現(xiàn)在我們的肥料賣得怎樣了?”
李辰想起了剛才宋時輪提到的肥料的事情,轉(zhuǎn)而問道。
“正要向你匯報。除了留下自用的肥料外,咱們制造出來的其他肥料,全部銷售一空,已經(jīng)賣出了一千萬斤。
百斤肥料六十文錢,現(xiàn)在足足賣了六千兩銀子啊,把咱們周圍所有的村子全都覆蓋了,甚至還有周邊其他縣的百姓也跑過來問咱們這件事情呢。
現(xiàn)在正命人加緊制造肥料,等麥子灌漿期到來之前,狠狠地再賣一波,還能賺到不少錢?!?/p>
宋時輪笑道。
“呵,要照這么說,去了提成的錢大概六百兩,咱們這一千萬斤肥料,合作社居然凈剩兩千七百兩銀子?”
李辰一怔,按照之前的約定,去了提成的每袋五十斤肥料三文錢,剩下的錢與合作社五五分賬。
那這也就意味著,他自己家也能剩下兩千七百兩銀子。
去了之前花掉的六七百兩成本,還能剩下至少兩千兩銀子嘛。
甚至,他都能想得到,小婢妻深夜里抱著一堆白花花的銀子笑靨如花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