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侯府外。
雷策站于暗處,凝望著侯府大門。
身后屬下低聲道,“關(guān)了好些日子了,說是老夫人病了,不便見客。
但屬下發(fā)現(xiàn)有人偷偷往里面送藥材和食物,頭,這太蹊蹺了?!?/p>
他奉命盯著葉楨,可葉楨最近都不出府,他只能守在府門外。
在京城,關(guān)門閉府的情況不是沒有過,但連采辦都不能出來,而是讓人隔墻夜半三更送進去,這就大有問題了。
雷策在武德司見多識廣,心里頭隱隱有猜測,問道,“除了送東西進去,可有送什么出來?”
比如,尸體。
下屬搖頭,“不曾發(fā)現(xiàn)里頭有一人一物出來?!?/p>
雷策掩住口鼻,悄然靠近了侯府大門,仔細凝聽里頭動靜。
有腳步聲,亦聽到了下人說話的聲音,除了比平常安靜,未曾察覺別的異樣。
雷策遠離,又回到暗處。
既知封府,當知疫病傳染性,患者若死了,最好是焚燒,隨意埋在府中,只會讓感染者越多。
侯府無尸體送出,說明里頭暫無死人,情況還可控。
也或者是他猜錯了,里頭并非什么疫情,而是侯府當真發(fā)生了什么暫不可見人之事。
雷策沉吟,“繼續(xù)暗中盯著,不必聲張,有任何情況立即來報?!?/p>
他的目的是找出那人,而非與侯府為敵。
又站了一會兒,他便離開了。
而將軍府,葉晚棠剛收到一封信。
信中說的也是忠勇侯府現(xiàn)況,只不過明確說了,侯府閉府的原因是天花。
葉晚棠看完信,驚得將信丟得老遠,“快,熱水凈手?!?/p>
好似那信也不干不凈。
洗完手,她問護衛(wèi)頭領(lǐng),“這是誰送來的?”
府上護衛(wèi)如今都是她的人,武婢們忠于葉驚鴻,護衛(wèi)們忠于她。
護衛(wèi)頭領(lǐng)道,“有人給了乞兒銀錢,讓他送信?!?/p>
乞兒也不知對方是誰,無從查知。
護衛(wèi)頭領(lǐng)亦看清信中內(nèi)容,知曉葉晚棠和侯府的恩怨,問道,“可要將此事宣揚出去?”
葉晚棠很想這么做,她巴不得忠勇侯府倒霉。
可送信之人藏頭露尾,未必可靠,也或者想拿她當槍使。
她需得謹慎。
“你派人盯著忠勇侯府,有什么異常立刻來報。”
若侯府真有天花,定然會死人的,就算不死人,也會有別的奇怪之處。
抓到確鑿把柄,她才好發(fā)難忠勇侯府。
葉晚棠心里期盼這是真的,她緩緩展露微笑。
葉楨敢隱瞞疫情,她死定了。
還有忠勇侯,上次竟敢讓她顏面掃地,若有機會,她絕不會讓他們好過。
護衛(wèi)頭領(lǐng)則道,“小姐,忠勇侯府怎么會有疫病?”
未曾聽聞京城哪里爆發(fā)了瘟疫,忠勇侯府的人怎么會得上的?
葉晚棠被他一提醒,眼眸微亮。
侯府既閉了府,送信之人又怎么知道里頭有天花?
極有可能天花一事就是送信之人所為。
對方這是想害死侯府啊。
什么人和忠勇侯府那么大仇怨,葉晚棠想了一圈,除了自己,似乎就是大長公主那新找來的外孫,付江。
而付江已離京,先前又是在外地為官,說不得他清楚哪里有疫病,讓人送了感染源去忠勇侯府。
“聯(lián)絡(luò)各地,讓他們多加留意,若有察覺疫病及時來報,尤其是青州?!?/p>
如果她能發(fā)現(xiàn)疫病,及時上報朝廷,便是一功,再能找到預防醫(yī)治疫病的法子就更好了。
她就能以此大功挽回自己的聲望,說不得還能讓自己婚事有個著落……
想到什么,她忙讓人掌燈,進了專門存放葉驚鴻遺物的庫房。
她記得幼時,葉驚鴻曾抱她在膝上,在一本手札上鬼畫符寫著什么。
當時她好似同她說什么天花來著,她當時年紀小,沒定性,并沒認真聽,這些年也早忘到腦后了。
剛剛說到天花,才隱約有了點記憶。
葉驚鴻是個很厲害的女人,據(jù)說年少時去過很多地方,懂得也很多,說不定她就有針對天花的法子。
而她死后所有的遺物都被送回了京城,她嫌晦氣,本想燒掉,又得給世人做出思念亡母的樣子,故而全部堆在了這庫房。
她記得葉驚鴻很寶貝那手札,她想要拿著玩,葉驚鴻都不允,說什么等她長大了再傳給她。
之后她受不了邊境的苦,裝病回了京城,與也驚鴻接觸得少,便也再沒見過那東西。
但既然葉驚鴻那般說了,那手札定然是保存了下來的。
這一晚,將軍府的庫房亮了一夜的燈。
葉楨的夢華軒亦是。
她開始發(fā)熱了,人燒得昏昏沉沉的,但在可忍受范圍內(nèi)。
挽星堅持要照顧她,被她趕了出去。
葉楨信任自己的母親,她那般心懷天下之人,若非有把握,不會輕易記載下來。
可葉楨到底也是第一次經(jīng)歷,她擔心自己不能完全領(lǐng)悟,或操作不當。
不想將挽星拖累進來,何況,府里需要挽星盯著,及時報備于她。
可挽星這次卻沒那么聽話,她急得在門外打轉(zhuǎn)。
“小姐,若你不放心,奴婢也學您的樣子試試種痘,這樣就不怕了?!?/p>
葉楨都氣笑了。
種痘后會有感染反應(yīng),若挽星也種痘,屆時和她一樣,她們究竟誰照顧誰。
可她沒力氣和挽星多說了。
卻有人替她回,“等成功了,無需你要求,你家小姐也會給你種上。”
是謝霆舟。
他回來了,風塵仆仆。
經(jīng)過挽星身邊時,他道,“我?guī)Я怂巵?,會保她無恙,你如今要做的,是打些熱水來?!?/p>
說話間,他推開了葉楨的房門。
“你怎樣了?”
他行至葉楨床邊,彎腰摸了摸她的額頭。
葉楨抬手阻攔,“快出去?!?/p>
她不想謝霆舟也被感染。
謝霆舟卻是順勢替她把了脈,“情況比朝露她們好,看來你這種痘的法子可行。”
他人還沒到,就收到扶光的信,知道了葉楨種痘一事。
“你去看過朝露她們?”
葉楨眼底有復雜。
她希望謝霆舟能幫朝露他們,可朝露她們?nèi)缃裾菄乐氐臅r候,她又擔心謝霆舟中招。
意識到這一點,她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