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院子已被隔絕,下人也遣散,你不曾入內(nèi),如何得知朝露她們情況?
三個孩子這些日子不曾出府,朝露與春妮她們也并非居住同一處,偏偏就是她們?nèi)齻€染了病。”
葉楨用木棍指著春嬤嬤的另一條胳膊,“說,是不是你做的?”
春嬤嬤疼得幾欲昏厥,目眥欲裂道,“或許是少夫人那兩個妹妹從鄉(xiāng)下來時,就帶了疫病進(jìn)府,傳給了朝露。
少夫人為了包庇他們,如今竟要冤枉老奴……啊……”
又一條胳膊被扭斷。
葉楨聲音裹脅寒冰,“春嬤嬤,回答我的問題,否則我會一點(diǎn)點(diǎn)敲碎你全身的骨頭。
雁過留痕,只要你做過,我最終都能查出來,不過是費(fèi)些時間,可你經(jīng)得起我碎幾次?!?/p>
特殊時期,暴力是震懾最直接有效的法子。
若不是擔(dān)心春嬤嬤也被感染,見血容易傳染,葉楨想將她大卸八塊。
她手里有本母親的小手札,那是當(dāng)年師父去軍營背母親的兵書里,一股腦兒混在里頭的。
手札上有許多奇奇怪怪的符號,只有一頁葉楨勉強(qiáng)看得懂。
因?yàn)槟且豁摰淖峙c大淵的字體差不多,只是有些缺胳膊少腿。
記載的正是關(guān)于天花種痘和預(yù)防。
不知前世葉晚棠是否是得了這手札,跟著這手札學(xué)的,但這世,葉楨決定試一試。
可老夫人是個隱患,其余下人也得先穩(wěn)住。
因而,她要用春嬤嬤當(dāng)眾揭露老夫人的陰謀,并趁機(jī)震懾其他人。
春嬤嬤兩條胳膊盡斷,疼得痛暈過去。
老夫人憤怒又震驚,還有些恐懼。
“葉楨,你瘋了,你竟敢如此對春嬤嬤……”
“來人,潑醒。”
葉楨沒有理會她。
扶光決意留下幫葉楨,得知老夫人鬧事,便跟了過來,聞言,親自打了水來。
春嬤嬤被潑醒,身子不停抖動,渾身疼得厲害。
她怕了,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卻怒瞪葉楨,罵葉楨的話還沒說出來,就聽葉楨冷冰冰對春嬤嬤道,“三,二,一?!?/p>
春嬤嬤又?jǐn)嗔艘粭l腿。
有膽小的下人已經(jīng)不敢看了,也有人懷疑是葉楨污蔑春嬤嬤,故意拿春嬤嬤下手,殺雞儆猴,以此恐嚇?biāo)麄儭?/p>
春嬤嬤痛得恨不能馬上死去,她也確實(shí)感受到生命一點(diǎn)點(diǎn)流逝。
而老夫人卻沒救她的打算,最終她哭嚎,“少夫人饒命,我說……”
“葉楨,你休得屈打成招?!?/p>
老夫人打斷春嬤嬤的話,在她說出真相前,先行發(fā)難。
“那祖母可知春嬤嬤為何知道孩子們的情況?”
葉楨看向老夫人,“等春嬤嬤說了,祖母再給我扣帽子也不遲。”
老夫人心下一驚,她的確是被葉楨的殘暴弄得慌了神,別說春嬤嬤,就是個漢子也未必經(jīng)得起葉楨的手段。
她清晰聽見骨頭碎裂的聲音,春嬤嬤哪里受得住這疼。
要是蠻奴在就好了,她是異族奴才,最是忠誠,骨頭硬。
老夫人竟不合時宜地想起蠻奴,意識到時機(jī)不對,她忙回神解釋,“她是府上老人,消息靈通些有什么不妥?!?/p>
可春嬤嬤卻不敢耽擱,因?yàn)槿~楨的木棍又指向了她另一條腿。
“少夫人饒命,那不是天花,只是尋常的痘病,是老奴將染病的巾帕塞進(jìn)了他們?nèi)齻€的被褥,才讓她們?nèi)齻€被感染的。”
她大口喘著氣,不敢看老夫人,繼續(xù)道,“老奴也不想,可老夫人有吩咐……”
“胡言亂語。”
老夫人打斷她,“葉楨,你對她用這般重刑,就是為了針對老身么?
你可知我是侯府老夫人,是侯爺?shù)挠H娘,你這是以下犯上,是不孝?!?/p>
葉楨卻好似沒聽到老夫人的叫囂,吩咐人在不碰觸被褥的情況下,將朝露的被子拿來,而后又眼神更加冰冷地看向春嬤嬤。
春嬤嬤忙又交代,“老夫人說,讓大家以為這是天花,她便能以你管家不力為由制裁你,奪回管家權(quán)?!?/p>
葉楨問,“那些巾帕怎么來的?”
京城暫未發(fā)現(xiàn)天花,疫情應(yīng)該還沒到京城。
老夫人和春嬤嬤不知這是天花,那這巾帕應(yīng)該不是他們自己從患疫病人身上得來的,而是有人給她的。
“我不認(rèn)識他,是老夫人叫我去城南藥材鋪?zhàn)幼ニ帯?/p>
春嬤嬤氣息越來越弱,“對方故意撞掉我的藥,而后趁機(jī)調(diào)包。
我拿回來后,老夫人便讓我偷偷將巾帕塞進(jìn)她們的被褥?!?/p>
老夫人心跳加快,“不是老身?!?/p>
她否認(rèn)。
粗使婆子用竹篙將朝露的被子挑了來,放在地上,葉楨示意大家掩住口鼻,用刀劃開了被褥,一條白色巾帕露了出來。
仔細(xì)看,那巾帕上還有黃色以及褐色污漬,應(yīng)是疫病患者身上的瘡膿。
證據(jù)確鑿!
春嬤嬤是老夫人的人,重刑面前,自古只有下人替主子背鍋,極少敢甩鍋給主子的。
今日又是老夫人鬧著要出府,叫嚷出了朝露他們的事,春嬤嬤說得是真是假,大家心里已然有了數(shù)。
面上不敢表現(xiàn),心里已然怨恨上了老夫人。
但好在,不是真正的天花,否則,他們的命便被老夫人當(dāng)兒戲般搭進(jìn)去了。
剛這樣想,卻聽得葉楨無比嚴(yán)肅地同扶光道,“仔細(xì)些將被褥拿去露天場地焚燒,穗穗他們的也一樣。”
葉楨吩咐完,繼續(xù)看向春嬤嬤,“你可知我剛剛為何用的是木棍,而不是刀劍?”
無需春嬤嬤回答,葉楨自己道,“因?yàn)槟惚或_了,那并非尋常痘癥。
巾帕經(jīng)了你手,你很有可能也已被感染,若我今日讓你見血,血干燥后,病毒會隨著干燥的血液形成粉塵。
這些粉塵顆粒被人吸入或接觸,就會引發(fā)感染。”
春嬤嬤大駭,少夫人的意思是,那是真的天花?
比她更震驚的是老夫人,她蒼白了臉色,“你什么意思?”
葉楨冷笑,“我的意思是,春嬤嬤這些日子一直伺候您,除了她,接下來府中最有可能被感染的,就是祖母您,所以,我才不贊成您出府?!?/p>
葉楨后頭說了什么,老夫人完全聽不見,她喃喃,“這怎么可能?京城沒有天花的,不可能是天花……”
付江離京后一直與她有書信往來,得知她察覺謝霆舟和葉楨似乎不清不楚,她打算毀他們名聲后,付江給她出了主意。
讓她先用假疫病得到管家權(quán),再行設(shè)計,以免和上次一樣被動。
付江是她親兒子,她自然信他,可葉楨卻告訴她,付江命人送來的巾帕是真正的疫病。
這怎么可能?
付江怎么可能害她這個親娘。
剛這樣想,便聽葉楨問,“祖母您現(xiàn)在是否覺得身上酸痛乏力,頭也痛,呼吸困難,甚至還有些發(fā)燙?”
老夫人被她這樣一問,覺得自己的確那那都不舒服。
她再難鎮(zhèn)定了,“朝露他們?nèi)齻€當(dāng)真是疫???”
葉楨不答,反而,“是誰給了祖母巾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