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女人穿著寢衣在崔易歡的床上坐下,王夫人就迫不及待地問。
想到今日下午的經(jīng)歷,殷九娘第一個舉手,“我贊成,咱也找個戲班子,不光唱戲,雜耍,舞劍都可,人我來找?!?p>她大哥現(xiàn)在對她比從前好些,但也總擔心她會跟他搶玄音閣。
先前,為了葉楨身后有更多助力,她的確是動了奪回玄音閣的心思。
但眼下葉楨不差玄音閣那點子勢力,她也不愿再同大哥爭了。
說到底,這世間與她血脈相連的也就只剩那么個哥哥了,年紀越大,非必要,越不想與血親鬧到魚死網(wǎng)破的地步。
但借玄音閣的勢找些人,大哥還是會配合的。
她將自己的這點事同幾人說了,“先前易歡勸我余生隨心而活,但今日的經(jīng)歷才叫我真正明白,自己想要的生活。
年輕時,玄音閣于我是家,是父母給的念想,但其實我并不耐煩管著那些事。
反倒是陪著楨兒在蘇南的那些日子,讓我心里很充實。
后來,楨兒有了謝霆舟,有了父親,我便想,那就不給楨兒惹麻煩,安安靜靜陪著她,日子眨眼就過去了?!?p>一輩子也就這樣了。
可今日她才知原來除了打坐練功,世間還可以用那么多有趣的事可做,還有那么多有趣的景可看。
“師父!”
葉楨紅了眼。
這些年,師父都把她放在第一位,師父都不曾真正為她自己而活。
可自己卻時常有顧及不到師父的時候。
“我也支持開休閑閣,男子可以以詩會友,可以有各種由頭聚在一起,女子亦可以有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做喜歡的事?!?p>這樣師父也能有自己的生活。
蘇洛清點頭,“我也支持,我想著到時候還可以趁機同女子普及一些女科注意事項和防范。”
她心里惦記的還是天下女子的康健。
王夫人很為兒媳驕傲,“這個可以有?!?p>殷九娘的女科還是蘇洛清調(diào)理好的,自己舉手的同時還將葉楨的爪子也舉了起來。
“我們也同意?!?p>崔易歡想了想,“能不能成立一個女子幫扶會,幫助那些被欺凌,亦或者如我先前那般心里出問題的?”
她是受益者,知道心鉆進死胡同后,能有人真正關(guān)心自己,陪伴自己,拉拔自己是多么重要的事。
那是拉人出地獄的恩德。
“這個也可以有?!?p>王夫人又是第一個點頭,“咱們的休閑閣不只是吃喝玩樂,還是要有一定的意義的,這樣就很好?!?p>其余幾人紛紛點頭。
葉楨想了想,直接讓人拿了筆墨紙硯來,將計劃一一寫下。
有理不通的,亦或者還不確定的也都列了出來。
幾人嘰嘰喳喳,異常興奮,一頓忙碌到深夜。
最后七倒八歪擠在崔易歡房間的床上或榻上。
早上,小魚兒例行先去找葉楨,沒人。
從下人處得知都來了崔易歡這里,她便尋來了這里,大家還沒醒,她便從窗口看了看。
樂了。
又悄咪咪離開,將這邊情況告知了自己母親,“娘,表姐她們感情真好。”
“感情不好,也不會一起來這里。”
十三夫人摸了摸女兒的臉,趁機教導女兒,“都是真心換真心,將來我們小魚兒也會經(jīng)歷一些事,認識不同的人,最后真正有心的人走到一起?!?p>小魚兒似懂非懂,“娘,魚兒也想去外面看看,等表姐回去時,我能跟去大淵玩玩么?”
因著她遇水化魚尾的特殊性,她長這么大,也只去過大魏,還都是家人陪伴的情況。
小魚兒很向往外面的世界,很羨慕葉楨他們能離開家鄉(xiāng)來這么遙遠的地方。
十三夫人摸摸女兒的頭,“恐怕不可以,不過,等你表姐成婚時,你可以過去住一些時日?!?p>“真的?”
小魚兒眼里冒了光,“那表姐什么時候成婚?”
十三夫人搖搖頭,“娘不知,但應當不會很久吧?!?p>聽老祖宗說,都已經(jīng)在大淵那邊議了親的,又是命定情緣,想來也快了。
這邊,小魚兒雖及時離開,但葉楨和殷九娘還是警覺醒了。
她們一起,其余三人也跟著醒了。
洗漱后,又是被濮國皇室?guī)е瓮娴囊蝗铡?p>夜里。
又是一場宮宴。
時星瀾夫婦已經(jīng)離開了,這次宮宴坐主位的是濮國皇帝,樓家所有人都在。
為了方便招待王夫人這些客人,男女分坐。
兩日游玩,王夫人幾個和樓家的夫人們也算相熟了,便將想開休閑閣的事,告知了她們,得到她們一致支持。
為此還給了他們不少意見,樓家的男人們見這邊聊得熱鬧,也不知不覺湊了過來,亦站在男人立場提點了不少。
葉楨很認真地都一一記下。
樓十三和時晏并肩而坐,夸道,“小侄女不輸男兒,你當真要將她嫁去大淵?!?p>時晏沉默幾息,“孩子有孩子的緣分。”
“你這樣說,我倒好奇了,究竟是什么樣的兒郎,竟然能得你默許?!?p>樓十三換位思考,“若是將來有男子惦記我家小魚兒,我可能會先打爆他的頭?!?p>他家小魚兒這世間無人能配得上。
時晏睨了一眼,“我等著看?!?p>當他愿意把楨兒嫁出去嗎?
這不是女兒心有所屬,他不忍女兒傷心么。
樓十三還理解不了他的苦,哼道,“你瞧好了?!?p>兩人說著話,有隨從急急進來,同時晏低語,“王爺,不好了,皇上帶著皇后跑了?!?p>樓十三離得近,又恰好喝了口酒,聞言,一口酒全噴了出來,“又跑了?不是,你們家龍椅燙屁股啊?”
對上時晏冷寒的眸光,他忙改口,“怎的,你家龍椅燙腚?。俊?p>咋皇帝一個個的全都坐不住,全都往外跑?
別的國家都是為了爭個龍椅,斗的死去活來,大魏倒是好,龍椅被嫌棄得跟破抹布似的。
從時晏的曾祖父,到時晏的爹,時晏的大哥,以及現(xiàn)在時晏的皇帝侄子,這都跑四個了。
時晏的皇太女祖母,當年也是死活不愿登基,時晏大哥在位時,就多次提出把皇位傳給時晏,時晏亦是拒絕,加上這兩個不肯要的,都六個了。
大魏昌盛太平,臣子勤勤懇懇,皇帝有那么難做嗎?
樓十三實在費解。
時晏的臉色卻很不好看,“去查,跑哪去了?!?p>隨從卻道,“老祖宗回來了,說不必找?!?p>他口中的老祖宗不是舅公時星瀾,而是時晏的親祖母。
時晏沉眸。
任憑他再沉穩(wěn)的人,遇上這事也難淡定。
實在是當年皇兄突然帶著皇嫂跑路,將江山和還在襁褓中的太子丟給他,給他的心里陰影太大了。
這些年他既要治理江山,還要既當?shù)之斈锏仞B(yǎng)大侄子,好不容易盼著侄子長大,這些年能幫他分擔一二了。
竟也……跑了……跑了!
加之當年他父皇,也是悄無聲息留下傳位詔書就去了異世,又得知老祖宗說不必找。
時晏下意識地覺得侄子也是跑去異世了。
只有去了異世,才沒去找的必要,因他還不曾覺醒穿越時空的能力。
他想去找也找不了。
時晏沒心思喝酒了。
宮宴散后,他問葉楨,“這兩日玩得可開心?”
葉楨點頭。
“可還想多玩幾日?”
雖時晏眉目依舊溫和,但葉楨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不同。
“阿爹可是有事要急著回去?”
時晏急。
急著求證那小混賬是不是真的丟下江山不管了。
但想到葉楨這兩日臉上的笑容,他笑道,“沒急事,玩得開心便多玩幾日?!?p>“阿爹若有事,女兒玩得也不踏實?!?p>葉楨道,“何況,在濮國呆的這幾日女兒也覺得值了,明日我們便回大魏吧,女兒也想早些看看阿爹生活的地方?!?p>時晏見她如此貼心。
心頭動容,將皇帝跑的事情說了,“當年你母親瞞著我偷偷離開,亦有不想我為難的原因。
她知道在皇帝掌權(quán)前,我不能離開大魏,而她亦無法看著大淵被蒼狼侵略置之不理。
我們都有自己放不下的責任和使命,注定只能分開,可如今我有了你,便想著將這擔子交到皇帝手中,阿爹想你時,便能隨時去看你?!?p>亦或許在大淵常住,給女兒撐腰。
誰料,擔子還沒全部交出去,人就跑了。
若他肩負江山,就很難自由的兩國來回,時晏心頭苦悶。
祖母說,他這輩子治理江山是為還債,他想,若自己這輩子都要困在江山社稷里,那只怕自己前世是個亡國暴君,才需要搭上一輩子還債。
葉楨沒想到是這樣大的事,寬慰道,“曾祖母說不必找,會不會是因為她知道堂兄在哪里,亦或者堂兄并非真正的跑?堂兄從前跑過嗎?”
時晏仔細想了想,“雖叫嚷過做皇帝辛苦,但還真不曾跑過?!?p>這些年他們叔侄在大魏算是相依為命,那孩子對他還算孝順的。
這樣一想,時晏的心舒暢了些,“那我們再在濮國歇兩日,兩日后便起程回大魏?!?p>說不得兔崽子還真是有什么事暫時離開,而不是學他老子丟下江山……
等等!
他能有什么事?
時晏視線落在葉楨臉上,不確定道,“得知你的存在時,你堂兄曾念叨過,要替你找個上門婿,做這江山接盤俠,好叫我們叔侄輕松些……他……該不會是去找謝霆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