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九娘的事只傳了半日,就被另一樁事給覆蓋了。
和義大長公主挖出昔日未婚夫韓長庚夫婦的尸骨,將韓夫人蔡氏的尸骸丟去南海,而韓長庚的尸骨則被大長公主藏在床底下,夜夜相伴。
連帶著大長公主當年為何和親的真相,也被傳了出來。
傳出這些的是康樂公主的駙馬,韓子晉。
他與一群紈绔勾欄聽曲,喝多了,嘴沒把門。
其余紈绔不信,醉酒的韓駙馬要強,拍著胸口保證自己消息絕對可靠,是方家為方硯同進宮討公道那日發(fā)生的事。
他若有半句虛言,就叫他后半生不舉。
紈绔們哄笑鬧開,事情便一傳十,十傳百,席卷了整個京城。
有人暗地去方家求證。
方家本見皇帝那日阻攔殷九娘,有維護大長公主顏面之意,便忍著沒對外透露。
但方硯同至今還沒脫險,而大長公主竟還幫著葉晚棠。
他們連帶著也恨上了大長公主,便隱晦坐實了韓子晉所言。
得了證實,流言便傳得越發(fā)劇烈。
罪魁禍首醉酒醒來,得知自己闖了禍,害怕地求到康樂面前,請她陪自己去長公主府賠罪。
康樂快氣死了。
她費心討好大長公主,駙馬卻將人往死里得罪,可又不能不去。
公主府她才是當家人,若不化解這恩怨,大長公主定會連她一起恨上。
韓子晉脫了上衣,背了荊條跪在了大長公主府,誠意十足。
府內(nèi),大長公主的臉色黑沉得幾欲能滴出水來。
“莫須有的事,本宮不與他們計較,讓他們滾回去?!?/p>
這種事,只會越描越黑。
好在韓子晉是個紈绔,她不理會,眾人便會疑心流言的真實性,再讓人將殷九娘的事推起來,這事就能過去了。
當年挖出那兩人后,便將他們的墓穴還原了,這么多年沒人發(fā)現(xiàn)。
韓蔡兩家總不能再去挖墳求證,更不能來搜公主府。
只是,韓子晉怎么會知道那日的事,當日,他并不在宮中,是誰告知了他?
大長公主剛生疑惑,很快就有下人送了答案進來。
“殿下,那韓子晉不肯走,在門外認錯,說是不該因與康樂拌嘴,就半夜出府亂溜達。
不該在發(fā)現(xiàn)一蛐蛐后,跟著蛐蛐從狗洞鉆進了將軍府,聽到了葉晚棠咒罵您的那些話,更不該醉后失言將事情說了出來……”
下人的話還沒說完,老公主氣得就一茶盞砸了出去,“好一個葉晚棠?!?/p>
原來是她!
她先前拿付江的事要挾自己,自己未能幫到她,葉晚棠定是因此記恨上自己。
前幾日,又將殷九娘的事透露給她,企圖將她當?shù)妒埂?/p>
偏她也恨殷九娘,想著先處理了殷九娘,再收拾葉晚棠。
沒想她如此大膽,竟敢背后咒罵她,還叫韓子晉那個不靠譜的給聽到鬧了出來。
外頭圍觀的人聽了韓子晉的解釋,無人懷疑他撒謊。
因為將軍府的武婢們都走了,護衛(wèi)頭領(lǐng)也因方硯同的事被發(fā)落了,如今將軍府一派頹勢。
而韓子晉這些年給人的形象,的確是能半夜鉆狗洞的,葉晚棠被罰禁足,連親舅母都能下手,咒罵人的事又有什么做不出來的?
這更應(yīng)證消息是真的。
昔日捧著的神竟如此猥瑣惡毒,百姓有種被騙的憤怒,對大長公主府指指點點。
甚至直接開罵,說她偽善,怪不得會是非不分護著付江那樣的畜生……
大長公主在門內(nèi)聽到這些話,氣得腿都好了,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眸色陰沉,“該死,這些人都該死?!?/p>
而武德司的大牢內(nèi)。
有人提著食桶靠近付江的牢房,低聲,“主子恕罪,公子們出事了?!?/p>
付江驚得猛然抬頭,“什么意思?”
“有人找到了公子們的藏身之處,趁我們不備時,害了他們。”
“怎么會找到?”
付江幾欲嘶吼,他親自選的地方,那樣隱蔽,怎么會被找到。
但這里是武德司,對方幾番周折才能來見付江一面,并不是能細說的地方。
有獄卒過來,催道,“動作快些,牢里其他人還等著分食呢,磨磨唧唧。”
那人點頭哈腰賠罪。
獄卒站著等他去給下一個犯人分食。
提著食桶的人只得離開,兩人再無機會說話。
直到所有的犯人全部分食完,返回灶房經(jīng)過付江時,付江極快地對他道,“找公主救瀾舟?!?/p>
那人腳步不敢停,微微點頭便出了監(jiān)牢。
謝霆舟在暗處看著這一切,示意邢澤跟上。
付江癱軟在地。
他在青州的秘密,遠不止與柳氏的那些事。
擔心家人去了公主府暴露,也為挑起大長公主和忠勇侯府的矛盾,讓大長公主幫他對付忠勇侯,他自導(dǎo)自演了一出滅門戲。
不知情的嫡子們,被他以搭救的方式藏了起來,想著等他日后完全得了大長公主信任,再設(shè)法讓他們現(xiàn)身。
因而,在得知謝瀾舟被感染天花后,他并不是那么急。
他想著只要自己不承認謝瀾舟的身份,忠勇侯府的人就不會不管謝瀾舟。
而大長公主的情分,用一點便少一點,他還等著大長公主相救呢。
若是謝瀾舟真沒熬過去,那也是他的命,他也不差這一個兒子。
可現(xiàn)在他的兒子們沒了,謝瀾舟就不容有失,只有讓大長公主將他接到身邊,才能讓自己放心。
大長公主府外,韓子晉一副大長公主不說原諒,他就不肯走的認錯架勢。
魯國公府的人也來了。
現(xiàn)任魯國公是韓子晉的大哥,而被挖墳的韓長庚則是兩人的大爺爺。
如今,親弟弟信誓旦旦說大長公主挖了自己大爺爺?shù)膲?,魯國公就是做個外人看,也得過來問一問此事真假。
“應(yīng)是真的啊,我聽著那葉晚棠罵的格外真切?!?/p>
韓子晉睜著一雙清澈愚蠢的眼睛,問自家大哥,“總不能是那葉晚棠半夜沒事編排的吧?”
魯國公狠狠瞪了眼韓子晉。
他真是不喜這個弟弟,尚公主后沒給家里帶來一點好處,如今還招惹了大長公主。
魯國公一點不想來,可若他連祖宗都維護不了,還如何在世間立足。
他抬手敲響了大長公主府的門,心想只要大長公主否認,他便佯裝相信,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
一個大爺爺而已,他出生他就死了,哪里有什么感情?
卻聽得韓子晉新找的小廝,氣喘吁吁地跑來,“駙馬爺,小的挖了,那倆墳里頭的確是空的,您大爺爺和大奶奶的尸骨果真被盜了啊?!?/p>
魯國公聞言都炸了,“你竟派人去挖墳?”
韓子晉則欣喜地起身,扯掉身上的荊條,穿好衣裳,“嚇死我了,原我還以為是自己得罪了大長公主。
這回證據(jù)確鑿,該大長公主給我一個說法了,她憑什么挖我大爺爺大奶奶的墳?!?/p>
他還不忘邀上妻子康樂,“公主,走啊,一起幫大爺爺討公道去?!?/p>
又很忙碌的叮囑小廝,“你記得也跟蔡家說一聲,他們家姑奶奶的骨頭都被人挖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