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博文的回憶一下子被拉回最黑暗的初中時代。
那時,母親破壞別人家庭以及自己是私生子的身份在學校里傳開。
從此,他的初中生活就變得十分艱難。
同學們排擠他,諷刺他這個私生子有娘生沒爹養(yǎng),更過分的是,高年級的學長每次都會堵他,讓他把零花錢交出來。
每天,他都要完成那些人給的任務,打掃衛(wèi)生,倒垃圾,幫忙跑腿買煙。
很多次,買煙的時候被教導主任抓到,沒收了之后,那些人因為沒抽上煙,對著他拳打腳踢,一頓泄憤。
顧博文至今都記得,那段時間他的校服就沒有干凈的一天,除了臉,身上遍布淤青。
可這些,母親像是看不到一樣。
盡管好多次他回到家,身上衣服全是灰塵腳印,母親都視若無睹,從未問過一句。
而宋汀晚出現的那一天,母親不知道經歷了什么,一個人鎖在房間里,打電話跟人吵得很激烈。
他站在門口猶豫了許久,還是沒有敲門跟她要錢。
剛到學校,高年級的學長早已等在他必經的路上,讓他交‘保護費’。
可因為身上沒錢,那些人惱怒地把他拖到學校里的空置教學樓,對他進行了長達十幾分鐘的群毆和欺辱。
顧博文的回憶戛然而止,他不愿意回想起黑暗的那天。
可宋汀晚由不得他。
面對他幾次三番的挑釁威脅和綁架,心里對他的那一點點舊識情意早就蕩然無存。
看著顧博文不愿回想的表情,冰冷的聲音繼續(xù):“你被那些學長欺負的時候,是我聽到消息立馬趕去的。”
“他們逼著你喝尿,逼著你下跪的時候,是我站出來,把你護在身后的?!?/p>
顧博文像是應激似的,嘶啞著聲,情緒激動的怒吼:
“夠了!不要說了!”
“不準說了!”
宋汀晚看向他的眼神里,不再有以往的同情,反而充滿諷刺。
這就是她以前幫助的人。
宋汀晚也算是深切地感受到農夫與蛇的悲哀。
她不是什么圣人,做不到以德報怨。
所以看著眼前的人,想著他做的一切,冷聲道:“顧博文,如果時間能重來,我寧愿沒有幫過你?!?/p>
“你不是她!你根本不是她!”
“你有什么資格替她說這種話?她死了,死了!我親眼看著的!”
顧博文破防大喊,根本不愿意相信,宋汀晚會說這種話。
宋汀晚冷笑著:“是嗎?那還需要我再說一些,那天發(fā)生的,只有我和你知道的細節(jié)嗎?”
“不準!不準說!”顧博文發(fā)瘋地往后退,推翻屋里的所有家具。
屋里凌亂一片,宋汀晚和傅時彥就靜靜地看著他發(fā)瘋。
好一會兒,顧博文安靜下來。
他癱坐在地上,像失了靈魂的木偶。
一陣死寂之后,顧博文聲音平靜的說道:“你為什么會知道?是誰告訴你的?”
宋汀晚:“沒有人告訴我,因為我就是宋汀晚,如假包換?!?/p>
聽到這話,顧博文僵硬地抬起頭,帶著質疑和震驚:“不可能,你明明已經……還有車里那具骸骨……”
“有沒有一種可能,那輛車的人不是我?”宋汀晚可沒想過跟他說實話。
重生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話音剛落,身邊一直沒說話的傅時彥突然開口:“是你讓人把那輛車挖出來的?!?/p>
是陳述句,而非問句。
顧博文這會兒只有一只眼睛還能睜開了。
他斜睨的時候,配上那張腫脹的臉,顯得十分滑稽。
盯著傅時彥看了好一會兒,這才嗤笑道:“看來你也沒多厲害,這么多年,就讓那輛車孤零零地埋在那條山溝里?!?/p>
“晚晚,他沒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喜歡你。你出事……不,所有人都認為你死在那場意外中,我每年都會去那個地方給你上香。”
“可他沒有,他什么都沒為你做,甚至已經忘了你。如果不是你回來了,他身邊早就有其他女人了?!?/p>
“可我不一樣,我才是真正對你好的人!”
事到如今,顧博文依舊沒有放棄挑撥離間的想法。
宋汀晚沒有因為他的話有任何反應,甚至不屑去聽。
傅時彥心里有沒有自己,做沒做過什么,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整整一面墻,三千多個日日夜夜不間斷抄寫的經文,已經足夠證明他對自己的心。
顧博文還等著宋汀晚開口,結果等了好久,只等來一句:“我累了,你讓人處理他吧?!?/p>
說完,宋汀晚不再看他一眼,轉身就走。
“晚晚,晚晚!”顧博文情緒激動地從地上爬起來,想要追上去攔住她。
阿坤眼疾手快沖上去將他制服摁在地上。
顧博文擰著脖子,目光急切地追著宋汀晚的背影,聲音嘶啞:“宋汀晚!你回頭看看我,不要對我這么無情!”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為了你!”
聽到這話,已經走到門口的宋汀晚停下腳步。
她沒有回頭,語氣冷漠道:“別在這里自我感動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自己?!?/p>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鳖櫜┪纳熘郑胍プ↑c什么。
可宋汀晚不再廢話,頭也不回地離開。
“不是這樣的……不是的……我是為了你……為了你才這么做的……”
阿坤聽著他的喃喃自語,心里全是嘲諷。
他也不廢話,直接把人綁走。
離開旅館后,傅時彥和宋汀晚兩人迅速開車前往定位點。
能這么快找到宋昭禮,還要歸功于宋汀晚有先見之明,在他手機上安裝了定位。
雖然他的手機出了點問題,但阿坤的技術硬,費了點勁還是確定了位置。
車子一直往城外開。
大約一個小時,四周已經沒有建筑物,全是荒地和山脈。
車子碾過厚厚的塵土,揚起一陣飛塵。
宋汀晚回頭,已經有些看不清后面了。
沿著唯一一條路往前走,宋汀晚隱隱也回想起,當初被綁架時,車子也像現在這樣搖得很厲害。
又走了半個多小時,車子才駛離土路,向著山上走。
車子在距林中那棟房屋一段距離的地方停下。
傅時彥輕聲問:“上次你被綁的地方,是這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