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秦招月,慕容南音就來了勁頭,掰著手指跟李瑾細數(shù)。
“招月姐姐當真是天底下最最善良的女子!又有勇有謀,我不是與你提過,小時候在草原,她自己還是個孩子,就敢豁出命來救我!”
李瑾抬手又往慕容南音的嘴里塞了一顆糖,隨意地問道:“這次流民之事,想來這位顧夫人也沒少出力吧!”
“自然……”
慕容南音生生止住了話頭,咬在后槽牙的糖果因著用力在嘴里飛濺,她看向李瑾的時候,不自覺吞咽了一口口水。
李瑾仍舊是帶著笑,一如往常那般寵溺,體貼,甚至發(fā)現(xiàn)糖果被慕容南音咬碎之后,還體貼地又遞上了一顆剛剝好的。
“怎么咬得這般快,倒像是我嚇到了你似的!”
可不知怎的,慕容南音莫名覺得,他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像是一匹深夜中窺視獵物的孤狼,隔著慕容南音的眼睛,想要看到里頭更深的秘密。
馬車里秦招月那番話猶如五雷轟頂一般,生生攔住了慕容南音到了嘴邊的坦白。
“自然是出了極大的力的,盡管當時剛出事我就受傷,昏迷了過去,對里頭的事情一概不知,但想來以招月姐姐的性子,肯定是會舍己為人的!”
李瑾沒有吭聲,修長的手指在糖果上輕輕捻過。
慕容南音努力壓下如雷的心跳,盡量讓自己聽起來充滿擔憂和疑惑。
“就是不知道招月姐姐如今什么情況,她本就有傷,經歷這么一遭,只怕是傷勢又要加重了!”
說著,她懊惱地敲了一記自己腦袋,像是極為自責一樣。
“都怪我,每次姐姐都是為了救我才受累的!”
才敲了兩下,手腕就被人捏住,抬眼對上李瑾那雙墨色的眸子,深邃的一眼瞧不見底。
慕容南音就那樣懵懂地與他對視,藏在被褥下,手指卻一點點死死扣著被單,努力壓下身體里翻涌上來一陣又一陣地發(fā)抖。
就在慕容南音快要克制不住那點戰(zhàn)栗的時候,李瑾突然笑了一聲。
“不妨事,臨走之前,朕去瞧過顧夫人,雖然身體虛弱,但是有詹郁維院判坐鎮(zhèn),又得鎮(zhèn)國公府悉心照拂,想來不會有什么事。”
慕容南音這才一副松了口氣的架勢,自顧自伸手捻了一顆糖果往嘴里塞:“沒事就好,我就擔心我昏迷那會,招月姐姐會出什么事!”
李瑾瞧著慕容南音半晌,忽然開口道:“既然你這般喜歡顧夫人,不如將她接進宮作伴吧!”
慕容南音一怔,盯著李瑾一時間竟沒反應過來:“作……作伴?”
“是呀!”
李瑾笑盈盈地點了點頭,似是為了慕容南音考慮的架勢。
“正好這些日子你在宮里養(yǎng)傷,一時半會也不能外出,有顧夫人給你作陪,你也可以消遣寂寞?!?p>慕容南音含著糖,有些含糊不清地拒絕:“這怎么能行?便是我想,人家顧大人也……”
“顧行舟下月中就要隨軍征戰(zhàn)西戎?!?p>李瑾接過話頭,“想來顧夫人在家也無聊,說不得也想進宮陪陪你!”
慕容南音還想再說什么,李瑾卻先一步拍了拍她的背起身。
“好了,你先好好歇息吧,朕還有些公務未曾處理,等后半夜再來瞧你?!?p>說著,也不等慕容南音挽留,徑自起身離開了宮殿。
李瑾一走,東棠下意識就往榻邊走了兩步。
“公主,秦小姐她……”
慕容南音立刻抬手在嘴邊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看著李瑾離開的背影,不知為何,嘴里往日甜蜜的糖果,竟然咂摸出了一絲苦味。
而另一邊,李瑾剛出宮殿,就有侍衛(wèi)走到他身邊,低聲開口。
“圣上,已經調查清楚了?!?p>“那位顧夫人就是先秦相的庶女秦招月,母親是江南小戶出身,無甚名頭,從小養(yǎng)在先秦相夫人膝下,資質文采都不出挑,唯獨長相在坊間還算有些名氣?!?p>“原是也能靠著先秦相的身份討一門好親事,但她非要嫁給獲罪沒落的顧家,當年在京中惹了不少人嘲笑,后頭顧將軍晉升,聽說先秦相也出了不少力氣。”
李瑾捻著腰間玉佩上的流蘇,眼神閃了閃。
“不出挑的庶女,難怪沒什么印象?!?p>侍衛(wèi)一頓,忽然開口提醒道,“圣上可能曾經對她有些印象?!?p>李瑾一頓,側頭看向侍衛(wèi)。
侍衛(wèi)頓了頓,“這位之前唯一能跟美貌一齊在京中傳播的,就是少時曾在前貴妃宴席上,跟當時的迦南郡主大打出手,頭一回讓無往不利的迦南郡主吃了大虧?!?p>李瑾捻著流蘇的動作陡然一頓,側頭的眼神難得帶上了一絲錯愕。
“竟是她?”
他一頓,忽然冷笑了一聲,“竟漏了她!”
侍衛(wèi)看不懂李瑾的意思,只敢垂著頭跟在一旁大氣不敢喘一聲。
“京郊那邊,現(xiàn)下如何?”
侍衛(wèi)連忙回道,“那幫人已經被鎮(zhèn)國公府悉數(shù)安排到了京郊大營,雖然堅守森嚴,但已經把消息遞了進去,屆時只要等鎮(zhèn)國公回府,隨時可以上朝指證……”
“不必。”
李瑾隨手甩掉了手里的玉佩,語氣淡然,“把這批都處理干凈?!?p>他語氣雖輕,卻無端讓侍衛(wèi)有一種被毒蛇纏繞上脖頸的恐懼,強行壓下心內害怕,低聲應道。
“是,屬下立刻去辦?!?p>他猶豫了一瞬,到底還是忍不住又問了一句,“那凌河那邊的排布,之前的排布是直接棄了還是……”
“這次來的是鄞州?”
李瑾忽然開口問道。
侍衛(wèi)連忙點頭,“是,鄞州位置合適,既能達到目的,又不至于引發(fā)太多傷亡……”
“鬧大些吧?!?p>李瑾側頭掃了侍衛(wèi)一眼,“朕記得,凌河附近州郡甚多,離鄞州近的也不再少數(shù),沒道理獨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