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蘭還在原地,低著頭,捂著臉,一雙微垂的眸子里全是恨意。
一個廢公主,如今還是戴罪之身,竟然敢毀了她的臉!
臉毀了,她一輩子也就都?xì)Я?!她好不容易爬到這個位置,好不容易能與皇子王爺們經(jīng)常見面,說不定哪天就要飛上枝頭當(dāng)鳳凰了!可這一切的可能,都被這個張婧儀給毀了?。?/p>
她怎么敢??!
她要將此事告訴十一公主,她要將她的惡毒狠辣的行為,告訴八王爺和世子爺!她就不信,沒人能治得了她!!
地板上的血跡已經(jīng)凝結(jié)發(fā)黑,帶著淡淡的血腥之氣,張婧儀微微皺起了眉。
“翠蘭姐姐,你怎么還在這呢?傷得這么重,要是不趕緊處理傷口,這以后可是要留疤的呢!”
“女子容貌是最最要緊的事,你可別不上心??!”
翠蘭抬頭,一張臉上,又是驚喜又是懷疑。她就這么讓自己走了?
不管了!先去找十一公主告狀再說??!
“多謝公主開恩,奴婢這就退下……”
僵硬的肢體差點(diǎn)讓她站不住,旁邊的翠微看著,眼底浮現(xiàn)一絲不忍。
她正要伸手去扶她,卻聽旁邊又響起了一道涼涼的聲音,“走之前,把地上清理一下,我不喜歡眼前有臟東西!”
翠蘭愣了愣,目光落在地上那一片血跡上,那都是她的血??!
她竟然說她的血臟??!她一個連普通宮婢都不如的流放犯,有什么資格嫌她不干凈??!
這個仇,她早晚要跟她清算!也要讓她知道,沒有封號,被皇室遺棄的公主,也不過就是個沒毛的鳳凰,連雞都不如!
將心里所有的憤怒和仇恨壓下,她咬了咬牙回道:“奴婢遵命!”
走出蕭瑟院,翠微膽戰(zhàn)心驚地走在張婧儀身后,再也不敢像之前那樣輕視眼前的張婧儀了。
“翠微,你是從哪個宮出來的?跟著十一公主多久了?”
本就緊張的翠微,手里提著的燈籠都被嚇得晃了晃。
“回十公主,奴婢之前在壽華宮,三年前被調(diào)到了毓秀宮?!?/p>
毓秀宮,那個曾經(jīng)是她居住的地方,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成了張婧容的宮殿了。
她沒有再繼續(xù)這個話題,而是問道:“你剛剛看見翠蘭眼睛里藏著什么東西了嗎?”
翠微有些沒聽懂她這話,猶豫著不敢開口,這時,前方的人忽然停下,心慌意亂的翠微差點(diǎn)撞上去。
“是恨意?!?/p>
淡淡的聲音響起,在這幽深的夜色中,散發(fā)出一種刺骨的寒意。
至少翠微是這樣感受到的。
撲通一聲,她雙膝跪地,聲音沙啞地喊道:“公主饒命??!”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喊出這句話,可剛剛那一瞬間,她就感覺好像有把刀懸在自己的頭上,隨時能割掉自己的腦袋!
張婧儀回頭看她,見她全身顫抖,忍不住笑了起來,眉眼彎彎,“何至于此???我一個廢公主,哪里值得兩位姐姐動輒磕頭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虐待了你們一樣呢?!?/p>
“不,不敢……啊不!是沒有!沒有……”
翠微嚇得有些語無倫次了,臉上滲出豆大的汗珠,生怕自己會踏上翠蘭的后塵。
張婧儀伸手將她扶了起來,輕笑,“沒有就沒有嘛,別緊張,不是什么大事。”
“時辰不早了,咱們趕緊走吧,別讓十一公主和八王爺他們等久了。”
“是,是,奴婢遵命?。 ?/p>
翠微知道,十公主這是在敲打她,是在告訴她,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
可她是十一公主的人,如果不說,那十一公主那邊,她要怎么交代?
后面的那段路,翠微一直是精神恍惚的,就連什么時候到了前院,她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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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別院很大,亭臺樓榭,池閣軒觀,幾乎應(yīng)有盡有,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小小的別院,是什么皇家貴族的府邸呢!
碧波池上的亭子里,是一場十分熱鬧的酒宴,周邊,還有一些西山的官員富紳作陪。
張?zhí)烨谧谥魑簧?,張婧容和周瑾成分別坐在他的兩邊,有說有笑地與晚宴上的人有來有往。
這場酒宴,其實(shí)上一世也發(fā)生過,當(dāng)時她沉浸于失去清白的痛苦中,根本不想來這個宴會的,可張婧容和周瑾成非要她來,結(jié)果,在這場宴會上,因?yàn)橹h侄女劉曼兒的多嘴,導(dǎo)致她被人侮辱的消息傳了出去。
后來,整個西山縣都知道她失去清白的事了!坊間傳聞更是難聽!
張婧容身邊的婢女特地將外面的傳言帶進(jìn)了別院,讓她即便足不出戶,也備受羞辱謾罵……那時候,她甚至上吊自殺,差點(diǎn)死了!
而這一世,馬三沒有得逞,她的清白也完好無損,所以,今晚的宴會,張婧容給她安排了什么呢?
不過,不管她安排了什么,她都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張婧容今晚對自己給她的安排,會不會滿意?
“婧儀,你來了?快,來八哥身邊坐!”
遠(yuǎn)遠(yuǎn)看到張婧儀,張?zhí)烨诒阏酒饋碚泻簟?/p>
他一起身,所有人都跟著站起來,同時將紛亂復(fù)雜的目光,全都轉(zhuǎn)到張婧儀的身上來。
“那就是被皇上流放的廢公主張婧儀?”
“對,就是她!據(jù)說她是天煞孤星,能滅大慶國運(yùn)!當(dāng)年皇上還不信欽天監(jiān)那話,可不過半月,京城就發(fā)生了瘟疫,死了不少人!”
“有人說,是皇上強(qiáng)保滅國之女,從而導(dǎo)致上天降下天罰,這才讓百姓受災(zāi)!”
“我也聽說了!聽說五年前的那場祭天大典,就是皇上為了平息天怒所舉辦的!就是不知為何,本應(yīng)該以命祭天的公主,會活下來,且流放到了西山!”
“噓!那件事可不能再提,小心項(xiàng)上人頭!”
說話的是西山的一些富紳,同時也是西山各大礦市場的承包商,與夏家地位差不多;而這些人中,也幾乎每一個都多多少少有點(diǎn)京城的關(guān)系,因此,他們知道的事,比一般百姓要多得多。
張婧儀從那幾個人面前走過,腳下的步子微微一頓,從容淡定的視線朝他們掃了過去。
而被她視線掃中的人,則是每人都察覺到了后脊背一陣涼意。
“下官劉澤,拜見十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