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涼的聲音帶著幾分戲謔,讓人聽著很不舒服。
“沈相頻頻夜闖女子閨房,該不會是對本公主居心叵測吧?”
針鋒相對的話語讓沈瑕微微一怔,隨后莞爾一笑,十分不客氣地坐到了她的床榻邊。
“十公主還真是半點(diǎn)虧吃不得,如此要強(qiáng)的性子,怕是以后沒哪個男人敢要吧?”
張婧儀眨了眨眼,帶著幾分譏諷語氣說道,“沈相大人應(yīng)該問,這天下,有什么樣的男人,能入得了本公主的眼?”
這一世的她,可沒打算要什么男人!
沈瑕聞言,眼底浮現(xiàn)幾分趣味,朝張婧儀湊近了些,問道:“公主覺得本相如何?可入得了您的眼?”
忽然的一句曖昧不清的話,讓張婧儀都愣住了。
她盯著他,似乎在辨別這句話真假,很顯然,她在他眼睛里看到的,是滿滿的調(diào)戲。
張婧儀伸手,用盡了自己僅剩的力氣朝他肩膀打去。
沈瑕只覺得那一巴掌軟綿綿的,讓他想起一個詞,“打情罵俏”。
他眼底笑意加深了些,正想得入神時,又聽對面女子冷如寒冰的聲音響起,“沈相應(yīng)該慶幸我是個沒有武功,且身受重傷的人,不然,剛剛那一掌,合該要了你的命!”
她現(xiàn)在對男人過敏,對不尊重她的男人,她只想一刀砍了!
他臉上的笑意微微凝結(jié),而后露出幾分無奈,是啊,他都忘了,她此時滿心仇恨,哪有什么余力跟別人“打情罵俏”呢?
“抱歉,方才是我言語不周,冒犯了公主,還請公主原諒。”
看他這個態(tài)度,張婧儀這才平了幾分怒意,她伸出手,也是毫不客氣,“藥?!?/p>
沈瑕又懵了一下,顯然沒想到她這么直白干脆,當(dāng)即從懷里拿出一個藥瓶來。
“上好的金瘡藥,很貴的,別替我省,隨便用。”
張婧儀拿過藥,聽著后面那句話,眼底錯愕了一瞬,她沒聽錯吧?
他剛剛說的是“省著用”,還是“隨便用?”
見她這模樣,他眼底升起幾分壞笑,目光又落在她的傷口染血的紗布上,悠悠道:“要是偏一點(diǎn)點(diǎn),那可就傷到心臟了?!?/p>
“不會,我心里有數(shù)。”
她是自己迎上那把劍的,雖然看著兇險,其實(shí)不會有什么大礙。
夏之禹這個刺殺,倒是給她創(chuàng)造了一些條件,經(jīng)過此事,她想要挑撥張婧儀和那兩個男人之間的關(guān)系,也就簡單了。
不過,還差一點(diǎn)火候。
“你想做什么,其實(shí)可以找我?guī)兔?,沒必要以身犯險的?!?/p>
“最好的復(fù)仇之路,是仇人死了,你還活得瀟瀟灑灑,而最下等的復(fù)仇之路,是以命作局,跟仇人同歸于盡……明明有更好的路,何必去選那最下等的路?”
張婧儀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么說這樣的話,不過兩本賬冊,他已經(jīng)給了她對應(yīng)的承諾,為什么還要多次前來接近她?
“沈相大人是還有什么想讓我做的嗎?如果是,直接說就好了,沒必要如此拐彎抹角的,我喜歡開門見山?!?/p>
聽著那一本正經(jīng)的疏離話術(shù),沈瑕莫名覺得有些失落。
“怎么,我在公主眼里,看著就那么像毫無情義的人?”
“就不能,我是單純地想幫你?”
張婧儀看著他,心中疑惑不已。
幫她?
為什么?
總不可能沒有條件的吧?
這可不是一個心機(jī)深沉的男人該有的風(fēng)格??!
“沈相要是沒其他事的話,就請離開吧,我現(xiàn)在很累,沒精力跟大人交鋒試探。”
看她一臉疲憊蒼白的樣子,沈瑕離開了,走得干脆又莫名其妙的,連一句話都沒留,直接讓張婧儀愣住了。
他這是什么情況?
被她氣著了?
走了正好,她正好需要好好休息。
然而她剛躺下沒多久,剛理清腦子里后續(xù)要走的路,就聽床邊又傳來一陣動靜。
是沈瑕,他又回來了。
張婧儀:“……”
他嘿嘿一笑,俊朗的臉上帶著幾分陽光溫柔,將帶來的包裹丟在她的床邊。
“我讓人從京城送了一些上好的藥材過來,我不懂醫(yī),不知道你需要什么,你自己看看有什么能用的吧?!?/p>
他知道她是懂點(diǎn)醫(yī)藥知識的,可能是上一世積累下來的知識。
張婧儀動了動,不小心扯動了傷口,密密麻麻的痛感從她身上散發(fā)出來,讓她皺了皺眉。
剛想下床查看那些藥材,就見他拎著麻袋湊到她面前來了。
她愣了一下,隨后不發(fā)一語地看向他撐開的袋子。
屋內(nèi)昏暗,因?yàn)闆]有點(diǎn)燈,她看著有些費(fèi)勁,忽然,沈瑕伸出手,將藥材袋子里一個黑布扯開,拳頭大的夜明珠將袋子點(diǎn)亮,讓她能清晰地看見里面的藥材。
她瞳孔微震,眼底閃著驚訝,又彌漫著疑惑。
這些都是上好的藥材,連之前宮沐青說的火靈芝,天山雪蓮,還有赤焰花都在其中!
“你這……就不能用個盒子裝一下嗎?!”
這人,簡直了!
這么好的藥材,他竟然只用一個袋子隨便包著就給扛來了??!
暴殄天物!
“藥材太多,都用盒子裝,我不好帶,拿出來帶可減小體積,方便?!?/p>
“要是有損傷不能用的藥材,你給我說,我重新去給你找?!?/p>
張婧儀抬頭看他,那雙眼睛里,不經(jīng)意流露的,是真誠和明朗。
是她看錯了嗎?
一個只手遮天的一國丞相,一個手段狠辣,將京中無數(shù)官員牢牢牽制的狠角色,竟然會有這樣清澈的一雙眼睛??!
“怎么?有什么問題嗎?”
他眨著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真誠地發(fā)問,就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年一樣。
見鬼了!
她一定是在做夢!
要不就是眼前這人不是沈瑕,該不會是沈瑕的替身吧?
一個深諳朝堂謀略的人,一個站在權(quán)力巔峰的人,一個能在生性多疑的暴君手下游刃有余的人,怎么可能會是眼前這個看似單純天真,又真誠流露的人?
還是說,他對她,有更大的謀劃?